突然,他的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
章惇想起了数日前与赵孝骞在延福宫的几句对话。
当时赵孝骞似笑非笑地问他,“我若也有争位之意,章相公认为我胜算几何?”
这句话章惇至今记得,但在当时,章惇只是笑了笑,没做任何回应,因为他根本将这句话当成了一时兴起的玩笑,毕竟赵孝骞的宗亲身份是一道天堑,没有合理合法的身份,怎么可能争夺皇位?
可现在,结合赵孝骞今日的举动,章惇终于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他真打算争位?这……这怎么可能?官家兄弟尚在,怎么也轮不到宗亲呀。”章惇皱眉喃喃道。
思路纷乱,来回踌躇。
接着章惇脑海里又闪过一道灵光。
话说回来,若是赵孝骞真有此打算,作为宰相的他,本来已面临绝境,如今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选择?
而且,这个选择似乎很不错,嗯,非常不错。
尽管有些犯忌,可章惇脑海里终究克制不住地冒出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明了,他眼睛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跟那个不成器的简王比起来,支持赵孝骞简直是贤臣幸遇明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赵孝骞都比那个简王强了不知多少倍。
说起来有点疯狂,可……事在人为,若是赵孝骞真打算争一争,想必他也做了不少准备,再加上章惇这个宰相以及以他为领袖的新党……
好像……有搞头!?
章惇的呼吸禁不住急促起来,手心不觉渗出了一层汗,这是人在极度紧张时的生理表现。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章相公,想到这个不可能的可能,也克制不住地紧张起来,并且好像还有点……兴奋?
现在还有太多的问题不能确认。
首先要确认赵孝骞到底有没有争皇位的意思,其次,章惇更要知道赵孝骞的底牌和筹码。
如果他的筹码不够多,那么,对不起了,章惇宁愿将来被罢相,被贬谪出京,也不可能站在赵孝骞的阵营里。
毕竟贬谪还能保命,这种大事上站错了队,可就要命了。
一名下人匆匆赶来,朝章惇行礼。
“禀老爷,宫里礼部来人了,一个时辰后,宫里的丧仪需要您到场。”
章惇阖目沉稳地点头:“老夫知道了,这就更衣进宫。”
更换了一身干净的官服,外面又罩上了白色的麻孝,章惇出了府邸正要上马车,迎面却见到一名御史台的官员。
官员名叫李胜,是谏议大夫,殿中侍御史。
李胜似乎早已等候在章惇的府邸门外,就等着章惇出门,见到章惇后,李胜急忙上前行礼。
“拜见章相公。”
章惇含笑回礼招呼:“丧仪又需要咱们到场,李御史也进宫吗?”
李胜点头:“是的,礼部来人告之了,不过下官还有件事要禀报章相公。”
“虽是大行皇帝丧仪期间,但朝政国事不可废,有事你尽管说。”
李胜露出愤慨之色,道:“下官今日听说,成王赵孝骞到简王府门前启衅,并指使王府禁军打断了简王似的双腿,还把他装进囚车游街,大肆宣扬简王的恶行。”
“章相公,此举已令朝野哗然震惊,成王行事如此跋扈,对待宗亲子弟的手段如此狠辣过分,令皇室天家声名蒙羞,此事不可不究。”
章惇闻言一怔,接着表情越来越漠然。
赵似已被废,而且永远不可能有争夺皇位的资格了,在章惇的心里,赵似已是一颗弃子。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颗弃子出头?而且还要为了他跟赵孝骞再次结怨,再蠢的人都干不出这事儿。
再说,简王又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他先动的手,怎么可能得到如此恶报?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今日这事儿,反正章惇已打定了主意,决定装聋作哑。
大行皇帝的丧仪都没结束呢,别闹了,不如大事化小。
再望向李胜,章惇更觉得眼前这货简直就是愚蠢,完全看不清形势。
现在新君未立,正是朝堂的权力真空期,大家都沉住气安静地观望风向,就你这货急着跳出来,参这个,究那个。
现在是特么刷存在感,表现你正直不阿的时候吗?
哪怕赵孝骞没有争位之意,他的分量也不是你这种货色能招惹的,人家动动小拇指就把简王收拾了,再收拾你这个小小的御史,还不是十拿九稳。
于是章惇捋须呵呵一笑:“李御史心忧社稷,秉性正直,殊为难得,至于你说的事,不如查清楚了再议,事分轻重缓急,如今什么事都不如大行皇帝的丧仪重要,你说呢?”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