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晞泄气道:“也没什么......”他见夏川萂一脸不信的样子,就又补充道:“就是跟我说,你们是从小住一屋的情分,他在边关的这些年,你们也没断了通信......但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他,你......”他虽然话头止住了,但看向夏川萂的眼神却是带着满满的失望和质问:我事事都说与你知道,你却对我有所隐瞒。
这种质问一看就是无理取闹,再亲密的两人也不可能无话不说没有秘密保留的的,但人的情感上来了根本没有道理可言,所以吴晞没说出口,但他这意思却是表达到了。
夏川萂也意会到了,她一面稀奇郭继业居然跟吴晞说了这样的话,不知道他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说出来的这种话,另一面又觉着吴晞果然是个还没长大的少年,还有‘你居然背着我有其他好朋友我好伤心我不跟你玩了’这种幼稚的孩子气。
不过,被人在意被人放在心里重视的感觉很好啊,夏川萂自觉自己是个飘零无根之人,情绪价值的获取对她来说就尤为重要,这会让她感觉自己是被需要,被珍视的。
她看着吴晞这双会说话的眼睛,笑着解释道:“你也知道了,郭继业是边关大将,身份敏感,像咱们这样的人跟他联系最好注意分寸,一个弄不好他就会被扣上一个结交外人的帽子,总之就是麻烦的很,我也都是借着老夫人的便利跟他联系的,出了将军府,我都是当做不认识他的。”
这话吴晞是相信的,因为他确实并不曾从任何渠道听说夏川萂和郭继业交往的话,他倒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楚氏和郭继业有交往的话,但这也寻常,因为郭继业的生母就是出身楚氏,老夫人也是出身楚氏,楚氏是郭继业的双重外家,他们之间有交往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吴晞担心道:“你倒是小心谨慎了,但那位郭大将军可不是这样做的,他在我面前特地宣扬你们的关系,保不齐在其他人面前也会如此宣扬一番,他身份这样敏感,还到处跟人说,岂不是要有意要将你绑在他这艘大船上了?他位高权重的,你就是想要澄清你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其他人也不会相信的。”
吴晞并不知道这些年夏川萂为郭继业提供粮草和军饷的事,所以他担心郭继业是看中了夏川萂的财力和势力,想要将她收为己用,才故意宣扬他和夏川萂之间的这层底色关系。
他是知道夏川萂是个爱自由不爱束缚的性子,跟她合作可以,但做人下属,她恐怕不会乐意。
他在为夏川萂担心的同时,心中又对郭继业鄙夷了几分,真是算无遗策的大将军,要不人家能打胜仗还能顺利回朝呢,这心可真够脏的。
对吴晞为她的担心,夏川萂是受用的,要不然这么多年她见到了形形色色这么多年她怎么会跟吴晞做朋友呢?
就是为着吴晞对她的这片赤诚之心。
夏川萂对他道:“有将军府在,我跟他的关系就是想撇清也撇清不了,至于他四处‘宣扬’我跟他的关系这一点,你放心,他不会的。”
吴晞皱眉:“你就这么信他不会?”
夏川萂:“这不是信他的问题,而是与他切身利益相关......这一点我同样不能多说,总之呢,他不会的。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等会我去找他说一声好了。”
夏川萂这些年为郭继业做的事,都是暗中进行的,郭继业对粮草和军饷的来源对外自有说辞,要不然夏川萂早就被朝廷盯上质问她为边关提供偌大的抗敌粮草是何居心,毕竟财帛动人心,朝廷不给郭继业提供粮草是故意使坏吗?
并不是,是国库空虚,有心无力为他提供粮草和军饷。
夏川萂居然这么有本事凭空生出这么多的粮草和军饷,传扬出去,早就趁她弱小的时候被财狼分吧分吧吃干抹净了,哪里还轮得到夏川萂积累原始资本苟发育?
夏川萂和郭氏的关系是遮都遮不住的,郭继业顶多承认他们从小就认识,其他的,他不可能多说的。
要是让别人都知道了,夏川萂可不就只是郭继业一个人的了。
有好东西,自然是要藏起来自己独占的,这是人之常情。
吴晞见夏川萂如此笃定,也不再多说,只是叮嘱她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青州吴氏虽然跟郭氏比不了,但也不算势单力孤,总能给你些助益的。”
夏川萂笑道:“你只是家中幼子,可别随意拿整个家族许诺啊,这样会让你有说大话的嫌疑,很不可靠的。”
吴晞也笑道:“我还真不是在说大话,这话父亲当着我们兄弟的面也说过,总归呢,我们家是支持你的。”
夏川萂有些惊喜道:“那感情好啊,等回头,你跟你父亲替我道声谢,多谢他能信任我啊。”
吴晞:“我会的。”又道:“川川,即便我家里人另有打算,我个人,也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以后有什么事,可别再瞒着我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多一个人给你出主意,总比你一人强撑着强。”
夏川萂笑道:“是,是,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呢,都第一个跟你说好不啦,吴小公子可算满意了?”
吴晞笑吟吟点头道:“尚算......满意吧......”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一同欣赏这落日的余晖如此灿烂......
晚上回客房的时候,夏川萂在院子里见到了独自一人饮酒赏月的郭继业。
郭继业也看到了她,见她一人回来,身边不见吴晞,就奇怪问道:“跟你的小郎君分开了?晚霞好看吗?”
夏川萂脚步一顿,坐在郭继业对面石凳上,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一口饮尽,道:“你这话说的不妥,让人听了,还以为吴晞是我的小情郎呢。”
郭继业:“......不是吗?”
夏川萂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回没喝,她探头看了看小小酒杯中清澈见底的酒液,果然倒映着一轮小小弯弯的月牙,随口回答郭继业,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你可别乱说。”
郭继业:“我瞧那位吴小郎君对你在意的很。”
夏川萂摇曳着手里的酒杯,笑道:“对我在意的男男女女多的很,难道每一个都是我的情郎不成?哈哈。”说罢她觉着好笑的很,就又哈哈多笑了几声。
郭继业:......
“你那酒杯里有什么?”这会子还看个不停。
夏川萂伸了伸酒杯,笑道:“小月牙啊,你看看?”
郭继业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拉进了些,将她手里的酒杯凑在自己眼前一瞧,果然见里面荡漾着一弯小小清而亮的月牙。
他抬头望了眼无星只有一弯新月的夜空,道:“高月独悬,寂寥无趣,有什么好看的?”
看郭继业这无趣的样子,是够寂寥的,夏川萂干笑两下,道:“我用酒将这月亮邀下来,不就成了两个了吗?与月对谈,怎么会寂寥呢?呵呵,呵呵......”
她在郭继业沉静的眼眸注视下说不下去了,就轻咳一声,转了个话题,道:“我听吴晞说,你将咱们小时候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郭继业轻笑了一下,道:“他跟你告状去了?”
夏川萂奇怪:“告什么状啊,你又没欺负他。他只是担心你见人就说咱俩关系紧密的话,让人误会咱俩是一伙的,给我打下标签而已。”
郭继业:“那你介意吗?”
夏川萂:“当然介意啊,我虽然为你,啊,尽力良多,但也不想跟你牵扯过深啊,你看我现在,啊,光风霁月,前程远大,那、那多少人家上赶着跟我合作交好呢,要是让人知道我居然跟你交情如此之深,一些人家会有疑虑的。”
混朝堂的讲究一个立场,要是那些保持中立,或者有其他倾向的人家知道她曾经为郭继业做过的事,人家说不定就不搭理夏川萂了,这属于是将路给走窄了。
如果夏川萂不是铁了心的站在郭继业这边了,那她最好还是隐藏一下,这于合作双方都好。
至少等日后“事发”了,别人知道她跟郭继业的关系了,也能以一个“不知情”一推六二五,这就算是给双方都留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