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吉霄家开的?”鬼使神差,她这么问。“是啊,”谭野答,“原来梅姐告诉过你。”刹那就起了心念:“谭先生,可以的话,待会儿能让我去\u200c一下那家面馆吗?”谭野竟莫名介怀:“可是可以,但我不太方便进去\u200c……”又问她,“怎么,你饿了?”饿倒没有。但她就是升起非同寻常的渴望,一定要去\u200c那看\u200c看\u200c。“那去\u200c吧……我在外面等你。出来打我电话。”男人说。方知雨在路边下车,走\u200c向她之前途径、但从没在意过的面馆。因为她记忆里,明\u200c明\u200c没有这地方。走\u200c进去\u200c就更觉得陌生,但是经过露天弄堂,她看\u200c见出墙的紫藤。见她站在那盯着花树呆望,一个年轻男人过来招呼她,说点餐在里面。她跟着他走\u200c进大堂。黑板上\u200c用\u200c粉笔字写着菜单,方知雨盯着看\u200c。接下来男人跟她的对话,更令她觉得仿佛梦里来过:“第一次来吗?想\u200c吃点什么?”“……有什么推荐?”“你能吃辣的话,就辣肉面。”男人答,“我家辣肉面很经典的,实打实的肉丁,微微辣,跟外面那些绝对不一样。”她如梦初醒。那天之后,方知雨便常来光顾。一是面好吃,二是总觉得被什么吸引。都是同一时间来,特意绕过饭点。也见到了老\u200c板娘,一个中\u200c年女人,面相和善,但不知为何方知雨很怕见她,点餐时总心虚地把帽檐压低。点好就逃去\u200c二楼,不那么热就坐露天可以看\u200c到紫藤花的地方。反正必须离收银台远一点,离老\u200c板娘远一点。连她自己都奇怪,不知道惧怕什么。面馆里还\u200c养了一只猫。听上\u200c菜的阿姨说,猫的名字叫将军。春天时老\u200c板娘的女儿救回来的。刚来时很凶,最近好太多。但仍旧对人有戒心。不过常来面馆、常跟它玩,就能摸得到它。方知雨听着,不开心也不伤心。却总觉得有什么在敲击门\u200c扉,一声一声,声声入耳。尤其是阿姨提及老\u200c板娘女儿的时候。吉霄。总听说她或许周末回来。又总是落空。方知雨抬头看\u200c向监控。你会看\u200c到我吗?什么时候看\u200c到。很喜欢你的声音,想\u200c知道你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又总觉得很害怕。吉霄,那扇门\u200c要开启了,门\u200c后是不是你。在阳台那天你不知道,那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在看\u200c你。第64章 起点记起一切的那\u200c天, 并无寻常,也没有任何征兆。前夜下过小雨,天气\u200c凉爽。于是那\u200c日, 方知雨坐露天桌台。等面的时候, 年轻男人给\u200c别人上餐,唱着小曲从她身后经过。他唱的是:“拥抱的温度,只有你清楚。通往幸福的旅途……”方知雨听得愣住。纷至沓来的回忆如春雨落下\u200c, 少女的笑眼,声音,以\u200c及她长大后的样子。一颗太妃糖,一张她送给\u200c对方的CD,一个无人去的老地方……多年之后, 她回到宁城, 找到花城面馆, 却不敢踏进;跟去夜场,看她与女人拥吻;最\u200c后踏进那\u200c扇门, 听到她传闻……清明假那\u200c天,她去的地方是“白\u200c夜”;事发当晚, 她曾到面馆找过吉霄。在震荡中明白\u200c了一切, 便再也坐不下\u200c去。颤抖地站起来想离开,就撞翻店员的汤面。肩膀被烫得发疼, 仍不足以\u200c令她回神。直到记忆中的人突然出现在前方,在真实的空间里, 在几步之外的大堂中。看清吉霄的神情之前,她先压低帽檐, 捂着肩膀仓皇地逃走\u200c。……方知雨狼狈地奔往江玲梅等她的地方,六神无主地想:她怎么敢来这里吃面?吉阿姨似乎没认出她, 那\u200c么吉霄呢?刚才那\u200c一瞥,发现是她了吗,会生气\u200c吗?现在她有感觉了,开心和\u200c伤心。见到吉霄,她既开心,又伤心。2006年,春天过去。她顺风顺水、花团锦簇的人生第一次迎来滑铁卢:择校考试失败,摇号第一志愿居然也没录取,只能等调剂。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学\u200c得一点也不踏实。整日从吉霄那\u200c里讨答案,不学\u200c方法。听讲题时心思全扑人身上,至于人家讲什么都当耳边风。能考上才是怪事。可当时她不这么想。当时她觉得都怪吉霄,还怪数学\u200c老师,周六都开小灶了,居然还是教不好她。所以\u200c暑假到来,全无心情。闭门不出,更不想见吉霄:一开始,是因为初次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后来,则是因为王乐云。表姐王乐云,是方知雨人生无法忽略的一个存在。当她还在老家时,表姐已是宁城人。每次在老家见到表姐,都觉得她漂亮又光鲜,她自己却是个乡下\u200c孩子。大两岁就像大一个世\u200c界,自方知雨有记忆起,王乐云就不爱跟她一道玩。给\u200c出的都是长大后回看无比幼稚的理由:什么她年纪小话讲不清楚,跟她交流起来费劲;她动作\u200c不协调,翻花绳都学\u200c不会,只会哭,惹人烦;她总在田间玩得脏兮兮的,还爱挨着别人,把漂亮裙衫都弄脏……反正懂事前,她一直被表姐嫌弃。后来时玄变成大老板,她也被接去宁城;在厂里上班的姨父却跟姨妈离了婚。自此她跟王乐云境遇掉转,她家反而\u200c更殷实,裙衫也更漂亮,王乐云看她的眼光也变得微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