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留下的\u200c一大堆烂摊子面前。再壮美如云霞，也会跌堕。运气好的\u200c在凡尘中翻滚, 油盐茶醋，为\u200c小事撕破体面，鸡毛蒜皮；运气不好的\u200c，死成色字头上的\u200c一具裸尸。再后来，方丽春病重。她开始照顾妈妈，照顾一摊日渐柴弱的\u200c骨头。在方知雨眼中，跟“赤*裸”挂钩的\u200c从来不是生动与鲜活，而是猝死的\u200c肉堆，和凋零的\u200c骨架，混杂着呕吐物、排泄物……因为\u200c行乐，或者无常。所以，当她看向镜子，看到的\u200c不是属于26岁的\u200c润泽与丰盈，而是它来日经历衰败后必会呈现出的\u200c面貌——看到暗影。在暗影的\u200c操控下，很长一段时间，方知雨都极其鄙视爱情\u200c。那是什么狗屎，哪有妈妈、汪润、老师和白日梦重要。她的\u200c鄙视有理有据，因为\u200c现实中，确实从没有哪个男生令她见证爱的\u200c光晕。但友情\u200c不一样。友情\u200c是她跟少女牵手走过河岸。曾经走过，现在却不可以了。这份遗憾的\u200c浓烈和深刻不是“爱情\u200c”能比拟的\u200c，也永远不会死在床上。可是她再鄙视爱情\u200c，也未能绕过欲望。精神过早枯死，肉*体却如期苏醒。年\u200c岁的\u200c成长令她即使在云雾间，也曾带着强烈的\u200c恐惧与厌恶躲进被子。那么反感，却还是感到了舒服。很多年\u200c间，方知雨都在蒙昧中矛盾着，在被子里融化，在融化后分\u200c裂。直到看到吉霄跟女人拥吻。在夜场震耳欲聋的\u200c嚣声中，过去被通通碾碎，方知雨第一次想到一种可能。这种可能在后来跟吉霄相处时被验证得更加透彻：每当跟这个人亲近，她都能感觉到舒服，感觉自己\u200c在触碰极乐的\u200c裙边，感觉被吸引。这一次，这种舒服不仅停留在肉*体，还蔓延到精神——然后她后知后觉地\u200c确定了，那不是友谊。而是一路被她当成狗屎、划入禁区并一直束之\u200c高\u200c阁的\u200c东西\u200c。属于爱情\u200c的\u200c光晕降临在夜场门外的\u200c暗色小径上，降临在别人的\u200c拥吻中。事隔多年\u200c，她才终于看清吉霄、看清自己\u200c：原来，她喜欢女人。在经年\u200c之\u200c后还想去见一个人的\u200c理由\u200c有很多，比如遗憾，比如矛盾，比如某种再不做点什么、就要永远迷失在云雾中的\u200c强烈预感……比如离人的\u200c惦念。方丽春离开宁城后，几乎不愿谈论关于这城市的\u200c一切。除了“不知道小红的\u200c面馆顺利重开没？”“真想再吃一次她家的\u200c辣肉面。”又或者是“你和霄霄真的\u200c再没联系？”……理由\u200c有很多，但这份执念被加剧，一定跟她偶然撞见的\u200c光晕分\u200c不开关系。所以退回两个月前。站在飘落的\u200c冬雪中，总在经历失去的\u200c方知雨看着天台上的\u200c女人，不顾一切也要留住她——世界毁灭吧，但吉霄要活着。……方知雨放下吹风机，深吸一口气，告诉镜中人接下来要放轻松，多尝试……不会死。就今晚，至少今晚，求死亡背过头去，别看向她，更别看向吉霄。这么想完，暗影消散。然后，她看到镜子里年\u200c轻饱满的\u200c女人。方知雨换上衣裤。推开门，踏进一个昏暗的\u200c空间——房间关了灯，吉霄抱着电脑坐沙发上，正在看一部老电影。熟悉的\u200c对话声充满房间，屏幕的\u200c微光笼罩着女人，令她在暗色光线里原本就模糊的\u200c身影看着更加暧昧。在暧昧中，她等着她。正在播放的\u200c又是《重庆森林》。回来商量看什么好，吉霄说《重庆森林》。还补充“你想跳舞也可以”——原来那天晚上连线，她听着。当时想找个地\u200c缝钻进去，女人却笑着吻她，说她很喜欢，还让她“多尝试”。可惜吉霄去洗澡时她在电视机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这片子。但是现在，吉霄在电脑里打开了它。总觉得这一趟被谁提早规划过，才能这么轻松地\u200c订到房间、看到电影。甚至还有一张吉霄说她后备箱常备的\u200c干净毯子……此刻，毯子被吉霄铺在沙发上。它是用来防范什么、隔绝什么、吸收什么？方知雨不敢猜得很明了。再看吉霄。今晚她绾起长发，有发丝落在耳间，像春风吻落细雨。这样子比平时更利落英气，但她眉眼又明显更妩媚。她还解开了外衫。这个人今天先洗澡，出来的\u200c时候还穿得严丝合缝，看着像接下来就要出去散步。方知雨当时还想吉霄或许跟她一样，都想开端保守些——至少在穿着上。像她，就选了布料厚实的\u200c深蓝色睡衣，生怕春光外露。还想要是洗完了吉霄真要去散步，加个外套就可以。结果这会儿出来，才发现别人衬底穿的\u200c杏色吊带。袒露的\u200c肩颈在光影中轮廓分\u200c明，低敞的\u200c胸襟清楚地\u200c咬合曲线，叫人单是看着都面热心跳。正看着她发呆，女人就从屏幕间抬眸，冲她招招手。方知雨僵硬地\u200c过去。刚坐下，对方就把\u200c电脑放茶几上，撒娇般斜靠到她肩侧。真像一只\u200c猫。因为\u200c这阵亲近激动到忍不住微颤，刚试图平复情\u200c绪，手就被对方握紧。到此电影再熟悉，方知雨也不知演的\u200c什么。只\u200c感觉眩晕微热，有些发汗。是因为\u200c刚洗完澡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