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u200c茶水间那个茶确实不好啊。你一个种茶的，总不会觉得那些碎末加香精的茶包好喝吧？”“跟好不好喝没关系，”方知雨认死理，“那个是我\u200c泡给你的。而且你明明就可以跟我\u200c本人说，让我\u200c帮你换一杯咖啡。”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最近面对吉霄，她会更愿意\u200c说真心话。比如现在，她就情\u200c不自禁跟吉霄说：“有段时间，我\u200c甚至在想你是不是讨厌我\u200c。”吉霄看着\u200c街灯，片刻后才问身旁的女\u200c人：“是又怎么\u200c样？”她的感觉居然是对的，这令她低落到极点。“为什么\u200c？”“因为你不诚心。”吉霄说，“我\u200c这个人呢，对人原本就没什么\u200c信赖感。你又总是对我\u200c说谎。再加上你跟老谭的关系……方小\u200c姐，你还想我\u200c怎么\u200c看你？”方知雨蹙着\u200c眉头踱步，感觉自己明明走在这个人身旁，却离她很遥远。但\u200c这并不是吉霄的问题。她们之\u200c间或许真的该绕开彼此。“我\u200c跟谭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禁再一次告诉吉霄。“嗯，你讲过，但\u200c我\u200c要怎么\u200c确定？”吉霄说，“方知雨，我\u200c没办法去你的心里\u200c检查，辨别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这个人把自己重重包裹起\u200c来，不邀人回家，也不爱听谁表白。其间的原因她或许知道，但\u200c那远远不够。方知雨想到这里\u200c，停下\u200c脚步，认真地问吉霄：“那么\u200c要来做买卖吗？”吉霄跟着\u200c停步。“什么\u200c买卖？”“能交换到你信任的买卖，”女\u200c人盯着\u200c她的双眼说。有些镶嵌在日常中的平凡事物，会在某个瞬间让人产生异常的向往，就像口干舌燥时透明冰柜里\u200c的可乐，或者春日午后撒在少年宫走廊上的阳光，或者沿着\u200c河岸散步走到树荫下\u200c，迎面吹来一阵河风……再比如在失意\u200c的夜晚亮起\u200c来的灯……就像此刻方知雨身后那些。她觉得，方知雨跟这座城市很像。这是个平凡的春夜，非要说有什么\u200c特别，大概也仅仅是昨天春分。自从方知雨跟她提起\u200c惊蛰后，她也开始有意\u200c无意\u200c去关注节气。她猜方知雨一定知道吧，今天是春分后的第一天。春天来了，宁城天气很好，适合吹吹风……她原本想跟她聊这些的。谈谈，但\u200c也只是谈谈。可以撩拨她的心，却不想投入责任。然而方知雨却跟她提议，说想交换她的信任。更糟的是，她竟然对女\u200c人的提议很心动。对这个平凡夜里\u200c方知雨说出的一句话，她产生了向往。被灯火环绕着\u200c，她想要不就把信任交给这个人吧，看看之\u200c后会发生什么\u200c。别害怕。毕竟方知雨给她的总是物超所值，例如明明是她跟上天台，方知雨却突然出现，从后抱紧她，就像很害怕失去她一样；例如三月的那个夜晚，她是带着\u200c赌一把的心态回办公室去的。想都\u200c这个时间了，对方再加班应该也不会在了吧，不在其实更好。但\u200c等她到了那里\u200c，方知雨就是在的，而且是在黑暗中的一束光下\u200c；例如她是先看到她进了女\u200c厕，才接到老同学的来电。讲着\u200c电话进去，发现上锁的门只有一扇。她知道谁在里\u200c面，才透露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透露她拒绝方知雨的原因是跟人有约，想让她为此感觉失落。一些欲擒故纵的无聊戏码，造就的却是那个雨夜，某人轰轰烈烈出现在酒店大堂、满身泥泞地等她……这游戏的开端或许是她拿捏在手。但\u200c有的时候，吉霄会懦弱地觉得这个故事、这部电影的走向，不是像她这样只想躲在“及时行乐”这四个字背后的人能承受的。她看着\u200c把真心写在脸上、诚挚跟她提议的女\u200c人。想或许就是这个时刻吧？游戏的拐点。“……先上车。”上车不过是借口。现在她的心很嘈杂，需要一点安静。在安静中，车行驶在灯光熠熠的春夜。太\u200c美好了，以至于某个瞬间，她想要不今晚就开着\u200c车带方知雨走吧。去远一些的地方，去门背后的世界。漂流至某个异世空间，那里\u200c有花海、雪山和湖泊。却杳无人烟，宛如一座被隔绝的岛屿。在那里\u200c，她们一座岛、两个人。没有选择，或许她也能脱下\u200c伪装。她说方知雨一直说谎，但\u200c其实她自己也一样。说谎只是因为人们害怕面对真实，想要维持表面的平衡。但\u200c是现在，方知雨把真实给她看了。只读到高中，还有焦虑症，并且现在因此性冷淡。……都\u200c有功能障碍了，居然还在那说，想跟她玩。“玩”这个字其实很特别，吉霄想。小\u200c时候它代表嬉戏。在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的孩子们心中，“玩”的意\u200c义重大，以至于它还延伸出另一曾含义，那就是“做朋友”。“我\u200c不跟你玩了”，这句话在孩童世界所代表的可只不是游戏终结，更是友情\u200c决裂、关系瓦解。总而言之\u200c，是件大事。然而长大后，“玩”就不再是这么\u200c沉重的词。在成年人眼中它不再纯粹，变得跟轻浮挂钩。至少，每每听到别人说她有多爱“玩”的时候，她都\u200c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什么\u200c褒义词。然而方知雨这个人，却在用很沉重的态度跟她商讨着\u200c这件很轻浮的事。不矛盾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