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字架, 是诅咒,是每当她感觉幸福, 就会想起过去,想起自己和妈妈丑陋的样子, 然后被同等重量的厌恶与懊悔折磨。 阴毒? 我还想到小红,想到霄霄。所以最后我跟方丽静说,让她女儿必须跟霄霄道歉,必须想办法让霄霄在接下来的一学期里,不在六中受任何欺负。 我说我不管,做不到是吗?那么下学期,就等着让全校知道她妈妈勾引并害死了自己的妹夫。什么难听的话我都说得出口,方丽静,知雨班的家长我认识很多,还留了联系方式。 方丽春跟亲姐姐所见的最后一面,两败俱伤。为这事,她流尽眼泪。但那时还小方知雨并不知晓。在她眼里,女人像高山,风暴来临也处变不惊。从宁城回到故乡,她就仿佛已经彻底走出阴霾,立刻着手开始新生活。 直到冬去春来。 是枯枝,近看才发现结了花苞,但看不出美感来。妈妈却很是惊喜的样子。跑去问乡邻,说她也想种这个,方不方便让她折一枝带回去。乡邻爽快答应,她要付钱,别人又不要。于是就这么说好,决定等回家做好准备就来折枝。 唱完歌,女人开心地跟她说: 那天晚上,跟着妈妈把家里铺灰的座钟、花瓶和木框镜全擦得光洁如新—— 两年后,紫藤开花。方知雨在花前听妈妈总结经验。被晒黑了的女人眉开眼笑地说,果然做人还是要努力,不然她这样的笨鸟怎么能学有所成,种得好茶,如今还能种得好花,天有眼。方知雨在旁边欢笑,终于找回些无忧无虑。但同幼时比,她还是内秀许多,有些天真再不复返。 后来外婆离世,家中一切按老人遗嘱全留给妈妈,并说好后事不必知会方丽静。方丽春也几乎不谈关于宁城的一切,除了“不知道小红的面馆顺利重开没?”“真想再吃一次她家的辣肉面。”又或者是“你和霄霄真的再没联系?”…… 从那开始,她便决心不再隻凭灵气活着,要有付出、有定性,要用一切办法留住妈妈,能留多久是多久。只要用心,泥污中的残片也能入水还魂,今年的枯枝明年也能开出花来,危的背后有机,死的背后是生。 虽然非常缓慢,并且最终静止,但在虚拟世界里,方丽春曾短暂复生过。 妈妈无法走动的时候,春天来到,方知雨把紫藤开花的样子照给她看。 方知雨在旁边听着,不说话。 方丽春却语音模糊、吐词不清地问她,未来还去宁城吗? “可你以前说想去,作文里也写。” “我签过那么多次‘家长已阅’,难道只是签签?”方丽春比她看得开,“想去,就一定去,去了之后找‘花城’面馆。只要能找到,就说明吉阿姨她们过得不错,也愿意接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