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小红就要带阿爷更喜欢的男孩子回来了,她会不会因此被赶走?还有两个月她就要小学毕业,升学的学费阿爷会交吗?还是会挪去给堂弟用? 就算是个再没救的小瘪三,她也有自己擅长的、适合的和想做的。不能去少年宫没关系,至少,她想去学校。 喜欢女生还是男生?这问题真没想过。于她而言选择从不在自己这边:她只希望她喜欢的人也能喜欢她。 她的喜欢,一无是处。 就算只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沙发,都可以。 那梦太开心。即使从没见过对方,她仍知道那是谁,在梦里欢喜地喊出: 翌日。吴美希来店里接班,吉霄便回家去。远远瞄到阿爷已经开了店,吉霄绕过紫藤树进门栋,从正门溜回家。 是吉小红站在那,在她的玩具琴上弹曲子。 听到身后的声息,一脸疲惫的吉小红回头。见到不知从哪回来的侄女,她不像阿奶那般细致地开审,只是在暼了一阵她挂彩的面孔后平淡地说: “……我摔了一跤。” 话点到即止,再没半点管教的意思。是因为宠她,还是因为在对方眼里,她原本就是个无关的外人?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她一边走到对方跟前贴在她手边,一边小心地问。 “喜欢吗?”她侧头问侄女。 女人心中因此无法避免地升起一丝温情。 吉小红在狗窝里跟侄女挤了几天的床,便悒悒离开了。无非是跟阿爷没谈妥,不准她离婚,说离了绝不会接济她。他郑重提醒她有儿子要养,别整那些花头,一没钱二没工作,伺候好婆家才能过生活。跟丈夫多沟通,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牙齿落肚皮里又不会死,别一不顺心就回娘家。做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但吉霄不这么想。在她眼里小姑明明做得很好,人走了,还留下一个敞亮干净的堂面,让油垢丛生的面馆仿佛枯树逢春,颇有点阿奶回魂那意思。 还没骑到少年宫,雨就绵绵地来了。把车停到屋檐下匆匆忙忙上教学楼去,却发现第一个教室门开着,有人,但小姑娘不在。 吉霄盯着那仿似顶着一对羊角的小脑袋,在她后面远远跟上,同她一道冒雨到校门口,又一道躲屋檐下,越走越近。被这场疾雨绊下脚步的孩子不少,她们是其中两个。 同时搞不懂的还有小女孩,此刻正看着她,又是那种质疑目光。 “今天也弹了车尔尼?” 谈话结束。 本来心情就比天光黯淡,刚才淋过的雨水又在这时顺着她短发下沁,狼狈地流过脸颊,淌入她嘴角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