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荆河县。
此县城在北豫州是出了名的恶地,曾经不是这样的,但自从三十多年前,也不知哪来的一群恶汉,买了原县太爷的位置,成为新县太爷后,便在荆河县进行了一场血腥统治。
对当地百姓们而言,那是真的苦不堪言。
能跑的都跑。
可是能跑的又有多少人。
毕竟外面的情况怕是比这里还要危险。
忍一忍能活着,到了外面,还不知怎么死的呢。
戴府。
此地便是当地县太爷的府邸,奢华宏伟,一砖一瓦极致豪华,而这些都是从当地百姓身上挖下来的血汗。
在一栋宽敞的膳厅里,里面餐桌的摆放与别的膳厅是不同的,他的餐桌是长形的,形成回字形,入口处缺一口,方便家仆们传递菜品。
此时里面满满当当坐着人。
锦绣华服,绫罗绸缎,这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服饰。
他们岁数年迈,看着六十七。
精神头好的很。
而在这群年迈的人群中,也有年轻人,看似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个个显的悠闲自然。
回字形里的主位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神色慈祥,始终带着微笑,看着面前餐桌摆放的美味佳肴,心情更是愉悦的很。
此时一位年迈者起身,端着酒杯,道:“今日是咱们老大哥七十大寿,各位兄弟,各位晚辈,咱们一起举杯祝老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起身,举杯。
戴羽同样举杯,微笑着,朝着众位自家兄弟点头示意,随即一饮而尽。
刚刚带头的老者,接着道:“咱们当初一穷二白,刀尖上舔血生活,但在戴大哥的带领下,咱们一个个翻身做主,在荆河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都仰仗了大哥关照啊。”
众人连连附和着。
的确如此。
当初的他们什么都不是,但自从跟随大哥积累了一笔财富,大哥买了此地的县太爷之位,他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城百姓都是他们的奴仆。
吃的,喝的,用的。
全都从这群牛马身上得到。
而现在他们已经年迈,没有以往那般的有干劲,但不管如何,这场富贵将会留给子孙后代,让他们成为新的主人,继续享受着他们打下来的富贵。
戴羽起身,压压手,“多谢各位老兄弟们的抬举,咱们八十八位好汉,从无到有,一路走来,那是艰苦万分,如今有的老兄弟离我们而去,但他们的付出,没有白白付出,他们的后代依旧享受着他们所带来的荣华富贵。”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坐在外围的一些年轻人。
那些都是死去老兄弟的后代。
在戴羽的注视下,那些年轻人起身,端着酒杯,毕恭毕敬的敬酒,别看他们年轻就以为不懂事,但谁都知道,这里的老家伙们曾经都是狠人。
杀人如麻,砍人就跟杀鸡一样。
至于现在,对这群年轻人而言,这些老家伙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现在喜欢玩阴险的。
“祝戴伯伯福如东海。”
“祝戴伯伯后福无疆。”
年轻人们送出祝福。
戴羽呵呵的笑着,浑浊却有神的目光看着他们,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如今我们打下的江山不容易,想要延续,就得齐心协力,莫要有了异心,否则对一路走来的兄弟们都是不好的。”
戴羽话里是有意思的。
人一旦安稳,就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是此地的县太爷,自然得占据大头,这是他理所应得的,可是有的兄弟就开始有些不满了,觉得凭啥他拿的多,他们拿的少。
随着他说出这番话,现场的老家伙们都低着头,各怀鬼胎,总觉得大哥这话就是在点他们。
但他们不会表现出来,而是满脸微笑聆听着,纷纷表忠,扬言谁有异心莫要大哥动手,他们亲自动手扬了他的灰。
愉悦轻松的氛围显得有些压抑。
曾经是戴羽左膀右臂的老者开口道:“大哥,浩儿跟郑家那位女娃娃的事情应该快定下来了吧?”
岔开话题,聊些别的。
显然,这是聊到戴羽较为在意的事情了,“嗯,基本定了,可惜不是郑家嫡系,不过无妨,能攀上郑家这条大船,往后就算咱们这些老兄弟们都不在,也能安然无恙。”
从恶匪身份转变为县太爷,又从县太爷开始往五望靠拢,这是逐渐从最不入流,走到上流的节奏。
现场众人要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没办法,在场的除了戴大哥,他们谁能有资格跟郑家攀上关系,甚至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大哥说的对,不过最近我听闻外界的情况有些不对,五望之一的崔家被一位叫玄颠的妖道连根拔除,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是啊,听说很凶残,杀了不少人。”
见老兄弟们面露担忧之色,戴羽摆手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在寻常百姓眼里,咱们高不可攀,但在那些修行者眼里,我们就跟蝼蚁一样,不会在意到我们,那妖道为何要找五望的麻烦,还不是想形成威慑与压迫,让剩余的四望承认他的存在,说到底还是跟我们一样。”
众人仔细琢磨,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
觉得就是如此。
没有在这方面继续闲聊着。
戴羽看向一位年轻人,“小马,听说你最近惹了不少事情出来啊,你爹好色强娶了十多个小妾,但说到底总归是给了名分,你是什么情况?为何要夜闯民宅,当着人家父母的面玷污了人家闺女,事后你还把人家都杀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样做,导致全城百姓对咱们越来越有抵触心理了。”
众人看向那位姓马的年轻人。
觉得跟他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戴伯,就一群贱民而已,杀了就杀了呗。”马占不以为然,但当发现戴伯眼神变化,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连忙道:“戴伯教训的是,小侄往后不敢了,要是再发生,小侄绝对给对方名分。”
戴羽目光深沉的看了眼,随即呵呵笑着,看似如同一位关爱后辈的慈祥老者,但现场那群老人精,心里有数,这小子的路到头了。
大哥最恨的就是有人忤逆他的话。
不过没人说出来。
此时,城外。
林凡托举着槐树妖,大步朝着城门走来,有两位持刀的官兵慵懒的坐在城门口。
当他们看到林凡的时候。
一个个起身,面露惊愣的望着。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喂,那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啊。”
就在他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托举着槐树妖的林凡已经走到城门口,槐树太高,只能扛在肩膀前进,路过呆滞在原地两人时。
林凡随意看了眼,左腿踹在一人腹部,右掌拍中另外一人的脸。
砰!砰!
两人各自轰向墙壁,瞬间炸裂,扬起一片血雾。
“什么玩意,在老子面前还想装愣充傻,妄图逃避老子的眼睛。”林凡不屑的很,随后道:“槐树妖,看到没有,只有报仇才能从内心的困境中走出来,将自己囚禁在小世界里,那是弱者的行为,你的心在哀嚎,他们的心也在哭泣着。”
走进城门里。
“妙妙,关门。”
猫妙妙连忙将城门关起来,林凡一指点出,一头道灵从万民伞中出现,“给老子将大门看好,一个苍蝇都别给老子放出去。”
出现的道灵吸附在城门上。
除非有炼气二层的修行者出手,否则别想开启大门。
没有在城门口的墙壁上看到通缉令,他从不怕被通缉,因为只有将他张贴出来,才能引起警示的作用,让那些恶人明白,世道间有位玄颠道长,真会杀掉你们。
此时,街道百姓们望着扛着槐树的陌生人,对方的体型太高大,模样太凶戾,弥漫的气息太可怕。
只是他们如一滩死水的心,不会因此出现波动。
林凡同样看向周围的百姓,他们衣着破旧,如乞丐般,手背上烙印着字,一一望去,这些字各不一样。
‘戴’
‘马’
‘陈’
……
他拦住一位百姓,开口道:“你,还有他们手背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被拦着的百姓害怕,不敢回答,想离开,但被林凡手掌压着肩膀无法动弹,他看得出这群百姓似乎一直生活在无尽的恐惧中。
这位百姓看向林凡的眼神里流露着乞求之色。
希望能放他离开。
林凡双目闪烁着妖异微光,摄魂发动,吞掉对方的魂魄,一副副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虽然这些画面是定格的。
但以他强大的理解能力,明白了其中的情况。
荆河县有数十家恶户,这些恶户就是灭掉村庄的罪魁凶手,他们在此地扎根发展,狠辣血腥镇压此地百姓,将他们身上的价值压榨干净,从而充实他们自己的生活。
一边穷困潦倒,一边大鱼大肉。
而这手背上的字,代表着这些百姓属于哪家管理,如同奴隶一般,所创造的财富大部分都被他们掠夺。
曾经有百姓们不甘如此,想要密谋反抗,但被人出卖,从而被杀的干干净净,尸体悬挂菜市口,威慑众人。
得知一切,他将魂魄放出回到对方体内,搀扶着,直到对方回过神后,才缓缓松开手。
“放心,别怕,老子来了,你们所害怕的八十八家恶户,今日之后,都将烟消云散,从此不会存在。”
说完,扛着槐树妖朝着前方走去。
被摄魂的百姓呆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对方所说的话。
但他有些不懂。
对方这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回过神的那一刻,那位扛着槐树的壮硕大汉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菜市口。
百姓们在吆喝着,卖力推销着产品,希望能将东西卖出去,换取微薄的钱财,随着林凡的出现,现场百姓们惊愣。
紧接着,就有收到惊吓的百姓们收起摊子,连忙逃离。
他们最怕出现在菜市口的林凡是八十八家恶户之一。
原本喧闹的菜市口安静了,满地狼藉,到处洒落着蔬菜。
不过,现场还有一位百姓,那是一位妇女,手里握着一根竹子,单手整理着面前铺在地面的蔬菜,眼睛看不见,只有耳朵能听到周围惊慌的吵闹声。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发生。
扛着槐树妖的他走到妇女面前,蹲下,注意着树梢,以防打到妇女。
“别怕,莫慌。”林凡帮忙收拾着,注意到妇女的手背有字,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娘。”
林凡起身,看向声音来源,就见一位脏兮兮拿着破风筝的孩童,猛地将风筝扔到地上,然后嗷嗷的朝着林凡冲来。
“不准欺负我娘。”
孩童也就六七岁,身高也就到正常人的腰部而已,但在林凡面前,可能也就膝盖高吧。
孩童很害怕,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威猛的人,但还是很勇敢的冲到林凡面前,举起小小的拳头捶打着林凡的膝盖。
力道不错,还蛮舒服的。
“娃儿。”瞎眼妇人不知何事,听到自家孩子声音的时候,她内心是紧张的。
孩童来到母亲面前,张开双臂,害怕而又勇敢的跟林凡对视着。
“呵呵。”林凡咧嘴微笑,“小娃娃,你看老子像是坏人吗?”
一开口就吓得孩童脸色煞白,四肢哆嗦厉害。
妇人求饶着,“孩子还小,放过他吧,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就好。”
“别怕,老子不是坏人,这次过来便是来解决祸害此地的八十八家恶户。”林凡说着,然后看向两女,意思很明确,老子的模样太有威慑性,你们来解决吧。
随后,他走到菜市口的中心位置,双手握着槐树妖,将其放到地面,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树根疯狂生长,朝着地底涌去。
“感受到没有,你的仇人就生活在这里。”林凡说道。
槐树妖很激动,树叶哗啦啦响彻,枝条在扭动着,无边的愤怒从深处爆发出来,可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修为太弱,哪怕得知在此,也无能为力。
“魔,我什么都做不了。”
又是魔的称呼。
真是让人糟糕的称呼,但他明白,槐树妖不是故意的,只是稍微对他有点不了解而已。
“槐树妖,魔的称呼并不适合老子,你可以称呼游侠,大侠,亦或者是玄颠道长,明白吗?”
他极力的稳住声音所透露出的情绪,温和,友善。
但刻意的伪装,总是会将想表现的情感,变得扭曲。
感受到仇人的槐树妖显得暴躁,显然没有感受到道长的语气实则是有些不太满意的。
“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无助与不甘。
“不,你能做的了,有老子在,你什么都能做,现在就好好借助老子的力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话音刚落,林凡双手抓住槐树妖。
体内种种可怕的气息疯狂涌入到槐树妖的体内,在这股气息的加持下,槐树妖似乎被注入无穷的力量般。
扎根在地底的根系在膨胀着,生长着,地面震动,凸起一片又一片,似地龙在翻滚着。
“吸收,狠狠地吸收,承受住老子的力量,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食言,说让你亲自动手,便亲自动手,记住不该杀的人不要碰,你……不是恶妖。”
随着最后一声的怒吼,无尽的紫色道气将槐树妖撑的快要爆裂开。
放出万民伞的道灵,让那些道灵随着槐树妖的根系而去。
此刻的荆河县如魔域般的恐怖。
百姓们躲避家中不敢露头,不知发生了何事。
如果有人在地底就会发现,有无数汹涌的根系击穿泥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着。
陈府,从戴府回来的陈老头来到客厅,立马就有奴仆端茶倒水前来服侍。
陈老头的心情很凝重。
戴羽说的那些话,他牢记在心,就是在敲打他们。
“爹,那戴羽怎么说的?”一位男子走进来。
他就是陈老头的儿子。
“还能怎么说,就是敲打我们这些老兄弟,曾经那些老兄弟老的老,死的死,他戴羽给后辈铺路,还想着压着咱们。”
“爹,我已经托人给皇城韩显贵送礼,想着在荆河县弄个监察司,到时候我当首领,手里再……”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地面在震动。
“怎么回事?”
父子两人惊讶,砰的一声,脚下的地砖碎裂,树条从地底窜出,如同一条条灵活的蟒蛇似的,瞬间将两人捆绑起来。
陈老头挣扎着,可是被捆绑的太严实,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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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眼,不知这些树条是从哪里来的。
但很快,他的视线里出现画面,只是他对这画面的村庄很陌生,不是他的记忆里不好,而是年轻的时候,跟随着戴羽灭的村庄太多。
哪里记得这是哪?
“别杀我,都是戴羽带我们干的,要杀就杀他啊。”陈老头喊叫着,就在他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那树条如触手从他的口中涌入到体内。
“额额额……”
陈老头发出痛苦的低沉声。
槐树妖没给他们任何机会,密密麻麻的枝条从他体内刺破身躯,将其扎成刺猬。
这一刻,陈家到处都是哀嚎惨叫声。
唯独那些被吓傻的奴仆们瘫坐在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早已经被所发生的一切给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陈家的情况不是唯一。
全城八十八家的恶户们,都面临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从戴府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窜出密密麻麻的树条,封锁了他们的去路。
别看他们年轻的时候,能舞刀弄枪,但现在他们已经年迈,莫说提刀,就算多跑点路程都能气喘吁吁。
府内有养的护卫,可是在被玄颠加持过的槐树妖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戴府。
戴羽在花园里闲逛着,看着花花草草,身边跟随着七八岁的男孩,这是他的孙儿,现在的生活让他颇为满意。
此时,不远处的地面裂开,无数枝条从地面涌出,似一条条毒蛇在地面爬行着。
戴羽仿佛感受到什么一样,朝着不远处看去。
看了几眼并未发现有任何动静。
就在他回过头的瞬息间,戴羽拎着孙儿朝着练武场跑去,边跑边喊,紧接着,大量护卫涌出,不知老爷遇到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