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衣女子匍匐于地,抬起头来一缕散发飘在耳侧,月光照亮了她独特的青瞳,秀美的容颜月下生辉,吹弹可破的胸口因为伏身而露,弯着的腰身曲线玲珑,青衣衬体,果真如妖。
她抬起头,便看到月光在那白衣女子头顶熠熠生辉,那张俊逸和妖异完美糅合的面容似神似妖,她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好美的女子。
碧青被惊艳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笑说:“想必姐姐便是神君说的白素姐姐了吧,妹妹碧青见过姐姐,只怕往后就要和您相伴了。”
“相伴?”白素怔了怔神,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凄然一笑,“孤月长照幽篁里,永昼易逝清梦中。
看来妹妹又是一个和我一般被囚自由,苟且偷生的可怜虫罢了。”
碧青一愣,她还以为这个女子身为器灵应该是衷心拥护白沚的,没想到竟然也是和自己一样被逼迫的。
“原来姐姐竟也是被逼来的吗?”
“自然是了,如若不然,谁又会愿意永远呆在一幅画中呢?”白素叹着把碧青扶了起来,“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又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我本是这画中妖,此画本为白蛇望月图,乃是人间丹青大家吴宣子的大成之作,先生作画毕后就精气消亡而逝,留下我日久沾染人气诞生了灵智。
可世间人心险恶,我一副画妖如何轻易存世?何况本体为画,此生都无缘大道。不得已之下,便想着设法盗取本相之物以求神体契合脱离画牢。”
碧青听得一脸认真,问道:“那姐姐的本相就是神君?”
“不错。吴老先生作画之时,就是神君当年还未得道在虺山之顶吞纳月华时的场景。我法力低微,不能自报,便盗取了赤水河神的蚌珠,借机盗取神君龙衣,只可惜功败垂成,沦落至此。”白素把她扶坐到了椅上,为她斟了盏茶,“妹妹又是何来历?”
“我?”碧青沉思了一下,从那混乱的记忆中找出了主线,“妹妹我生前本是员外女,家父无子便招了一个穷秀才为上门女婿,把我嫁给他作妻。
家父在时,那穷酸秀才还算对我恩爱有加,只可惜婚后一年,家父便离奇而死,却是被那秀才所害。他掌了家财之后便对我辱骂冷落,又取了几门小妾。
我本家族人前来上门理论为我伸张公道,可他竟然暗中让地痞流氓欺辱于我,在外散播我水性杨花,勾引外夫。”
说到这里,她满眼愤恨,只因鬼无泪水无法哭泣。“后来我遭受折磨上告官府,反而被他买通了的知县判成ying妇,竟然要当众行那骑木驴游街之刑。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当那木刺扎入身体的惨痛,还有那一路行人肆虐丑恶的嘴脸,世道的不公,我掐断了自己的手指忍着生不如死的屈辱和痛苦,对苍天大地立誓,就是死后变成鬼也要撕碎那个负心汉的身体,让他受尽凌迟之苦!
所以我死后化成了厉鬼,当我把鬼爪插入他心里时,那个负心汉脸上的恐惧让我畅意无比,那一夜我杀了他全家上上下下一十九条人命。
被日夜游神打成了重伤,差点魂飞魄散,好在逃到了这口井里以这鳝鱼身修养神魂。
但自那一夜后,我时常会忍不住杀人的欲望,还有吸食他们的精元,几十年来终于遭到了报应,被神君降服收入了这画中天。”
白素闻言不由大感同情,“原来妹妹竟然是如此命苦之人,天下男人都是一般模样根本不值得托付。我若是妹妹,定要让那个负心汉永世不得超生!我们女子当要自强,求人不如求己,要把自己的心藏在无人知处,无心的人才是最强大的人!”
她站起身把已经化作满脸血迹,苍白恐怖的碧青环在怀里,轻轻擦去她那抹不掉的血迹,柔声道:“妹妹放心,我们终有一日能重见光明,重得自由的!”
月下,青白二色相依,地上蛇影交缠。
……
第二日鸡鸣声响起时,小院外站着一排排恭敬无比的官差,万子云恭敬的轻声问道:“大人,您可起了?可需用早膳?下官已经着人备好了!”
“进来吧。”
屋子里响起了白沚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众人皆小心翼翼的进了屋里摆上丰盛无比的早膳。
白沚坐在书桌前,擦拭着玉箫,“给我们的马车牵出来吧,吃完早膳就上路了。”
万子云满脸堆笑道:“大人不再多待几日吗?我们驿站里还有许多别致的小菜您还都没品尝呢。”
白沚笑道:“萍水相逢,随缘而行,来过便是了。墨林,快点吃,吃完我们就走。”
“哦,好的,公子。”使劲往嘴里塞的墨林头也不回的应了声,又夹起一个肉丸子填到了嘴里。
万子云等人多次想要挽留道谢,都被白沚一言拒之。
吃完早饭后,白沚就带着墨林离开了这处驿站,离开时驿站里的所有人都心里松了一口气,那可是真神仙啊,谁心里敢马虎一点?
从昨晚的动静中看,那鬼物想来应该被收服了,万子云望着在官道上渐行渐远的马车,转身对官差吩咐道:“快去情城里最好的画师来,给这位神官作一副画,以后就留在古桐院中供奉。”
……
满是尘土的官道上,崎岖不平,马车颠簸的厉害,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穷苦百姓都走的折磨。
临近五月的天了,一日比一日热,毒辣的太阳灼烤着大地,马车走过道路两旁偶尔能看到三五农民的身影在田间辛苦劳作。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还有一望无际的稻田,再然后就是田里凸起的一个个坟包,生于斯,长于斯,从生到死都在这片黄土大地上的百姓,在历史中无人提及他们的辛苦与雄图伟业的关系。
马车上的墨林看着这一幕有些沉默,白沚道:“好好用功读书,或许你将来能改变他们的将来。”
“我会努力的。”墨林没有说什么我做不到、这怎么可能、我一个小书童不可能的。
他应了下来!
白沚面上也笑了。
马车一路晃悠着走到了一处河边,水草丰茂的草群里有着许多的生物。
白沚和墨林走下了车,红马轻声嘶了一声,粗喘着气到河边饮水。
马儿一靠近水边就惊走一群飞鸟,墨林指着飞鸟惊喜道:“鹤!仙鹤啊!”
白沚眯了眯眼睛,看过去却见一只白鹤嘴里还叼着半截蛇身,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烈日下展翅上青天的鹤有些刺眼了。
这样燥热的天气,他缺了样东西。
于是,白沚伸手一挥,顿时空中掀起了一阵看不见的怪风卷住了一群白鹤,把它们吹的在空中如同喝醉了一般摇晃四坠,身上的纯洁鹤毛纷纷扬扬而下,落在了白沚身前,他折了一根木枝,一挥起,群鹤之羽尽数附来,眨眼睛成了一柄白毛鹤扇。
他扇了扇,凉风阵阵,笑道:“这扇子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