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群人中,一个年轻大汉小声道:“咱们要不要……进去避避雨?”
“你疯了,不要命了吗?阎王殿也敢去?”一个老汉怒斥道。
“可咱们毕竟有十二个人,还怕他一个人做甚?”年轻汉子大胆道。
“你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我宁愿得了风寒病死,也绝不敢踏进去一步的。”又一个年纪大些的汉子说道,“要过阎王店,先留买命钱。没钱于小鬼,便把命来偿。这老话,可都是用命的出来的。
真不知道这个祸害什么时候能到头?”
“哎,王大爷,快看,那是什么?”
一声惊呼,众人都看向那远处大雨中阎王殿。
一条庞大的白色巨蟒盘踞在茶铺前,在大雨中缠住了那个凶名赫赫的茶饼阎王,粗壮的身躯绞缠着小厮全身上下,他奋力的用双手想要扒开缠在脖子上的蟒身,然而却觉得脖子越缠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逐渐粗喘着气不甘的挣扎着。
他开始胸中剧痛,脑袋发昏,双眼发红,双手渐渐变得无力起来。
“轰隆~”
一道雷光霆闪过苍穹,照亮了店小厮那张阴狠的面容,此刻闭上了双眼,双手无力的下坠。
巨蟒那双竖直的蛇瞳中倒映着天空,雷电,还有一滴雨。
远处不敢靠近的众人看到了那一抹白影,白色巨蟒旁仿佛还站着一道白影,似人。
但再看去,仿佛又没人。
巨蟒爬入了山林里,一阵风雨化雾遮挡住了视野,风平雨止,一切归于寂静。
“你们……看,看到了吗?”最年轻的汉子结巴道。
“看到了,看到了!”一个老汉却激动道:“柳仙不过通明山!这是柳仙过境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柳仙?柳仙!真的是柳仙!”众人心中惊喜万分,他们生活在越、晋、天沚三国边界,他们无时无刻不再羡慕着通明山那端的生活,越皇曾言柳仙不过通明山,入则为淫祀邪祭,封令天下不拜柳仙。
可是,被越国无数苦难折磨的民众,怎能忘怀曾经有一位救苦救难慈世众生的柳仙老人家?
……
白沚坐上了马,继续前行,越过昭城而不入,往西北直去。
是夜,白沚走到了月初上云头终于看到了一间可供歇脚的地方。
他没有多想便走到门前,才发觉阴气很重,但还是敲响了门。
“主人家可在?可愿收留在下一晚?”
“咳咳~”一道带着腐朽和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苍老却带着精神气的脸,一个披着衣裳的老汉提着一盏纸灯,“年轻人,这里可是义庄,你要在这里留宿,不怕吗?”
白沚轻笑了一声,“原来是义庄啊,我说这门槛怎么这么高,不抬腿都跨不进去。
不过老人家你既然能夜半开门,那我自然是没什么害怕的。”
义庄多是停尸之地,这地方阴气极重,一旦落日便要封门,守庄人无论在夜间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开门。
可是这个老汉却很轻易的开了门,并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老汉带着白沚进了院,把马系好后,就跟着对方走入院里。
“你这后生,怎么半夜跑到义庄来借宿了?”守庄人颇有兴趣的问道。
“让老人家见笑了,我是急着赶路错过了客栈,义庄虽然阴冷了些,可总比荒郊野林的好许多。”白沚笑声回道。
“这世道,确实如此。活人,才是最可怕的啊。”他抽了一口旱烟,用烟杆指着大堂里摆放了一地的棺材道:“你看他们这些死人,还能安安生生的躺在这里,不争不抢的多好。
如果啊,是一群活人那整日里可就要吃要喝,要争要抢,这年岁为了一口吃的什么歪事都做得出来。”
白沚点点头,笑道:“说的对。”
大堂中,躺着一排排棺材,还有许多卷起来的草席,无论是棺材还是草席都要摆放在木桌或者木棍下面,没有一个挨着地面的。
“喏,小心脚下。”老汉在前引路,提醒了一下。
白沚低头一看,脚踩在上面如同硬沙。
“这是?”
“糯米,防尸变的。”老汉淡淡的回了句。
“尸变?”白沚问道:“难不成还有僵尸?”
老汉闻声停下了脚步,提着灯往一个方向点去,“你看,北面那具草席里的,前几日风大刮破了窗户纸,月亮照进来,那个老头的尸体就会动了,半夜里总在我门前铛铛铛的,扰人不得安生。”
白沚惊讶道:“那老人家你不管管?”
“管?我只是个守尸人,又不是道士和尚的,管它干嘛?反正又跳不出去这义庄的门槛,就当只夜耗子吧。”老汉平缓的说着,仿若真的只是一只耗子在夜里会叫两声。
“老人家,你可真够胆大的,睡梦里门外一只僵尸围在门前都不怕。”白沚打趣道。
“呵呵,怕?我有什么好怕的。”老汉自嘲的笑了声,“家里又没人,死了便死了。”
白沚一顿,“老人家你老伴呢?”
“死了,死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