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泗接过始皇帝收割的一把小米,用绸带系好,尔后奉于祭台之上,与三牲同列。
尔后是群臣挨个亲自收割。
熟悉的大鼎置于炭火之上,鼎内白水沸腾。
群臣一个接一个将亲手打出来的谷子置于鼎内。
“得,今天又是吃猪食……”赵泗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次可能比上次还要过分,上次的红薯土豆玉米,煮起来起码没那么难吃,除了玉米有点费牙口以外,红薯土豆白水煮出来味道也不错。
这次扔进去的是小米,没脱壳的……
这可熬不出来小米粥,最要命的是里面还有三牲肉,各种瓜果……说是一锅黑暗料理也不为过。
不过群臣依旧很开心。
秦朝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起于州部,站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是有基层工作经验的,虽然不是什么种地专家,但打眼一看也知道稷的产量是大丰收。
看着饱满有物的穗子!
“这稷只怕亩产得有五石左右了吧?”
“我看不止,得有六七石吧?”
“稷良田亩产也就两石多吧?”
“这是粮种么?还是有特殊手法伺弄的?”
“肯定是粮种啊,若是伺弄耕田,何至于召开祭祀?田辛耕种的田地,稷也能亩产五石……怎么不见陛下亲自收割,召开祭祀?”
田辛!
农家当代表率也……
其文学著作暂且不提,耕种田地自有妙手。
在这个略显荒芜的年代,田辛耕种的粮食,亩产几乎能够达到寻常耕种的两倍。
受限于学说思想以及曾经和始皇帝不友好的一段经历,田辛年过花甲,爵位也不过是区区大夫,虽然在朝堂上名声不显甚至屡受排挤,但是在民间,田辛的名声可谓是大燥。
无他,田辛能够让粮食增产,仅凭此一点,天下贵族都恨不得把田辛捧为座上宾,甚至有名有姓的贵族,都不止一次自降身份想要把田辛接到家中供奉。
而这次收割小米,田辛也在此列!
别的人都沉浸于收割小米,抚摸穗子,交相赞叹之时,唯有田辛于田地之内蹲下身子。
群臣来回走动之际,唯有田辛蹲在地里。
他时而从地里抓起来一把土仔细碾碎细细观察,时而放在鼻翼微嗅。
尔后又张开手掌,丈量每垄之间的差距……
不止如此,在群臣还在喧嚷之际,田辛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已经开始收割的小米,转而向其他耕田走去。
一圈下来,田辛的眉眼之间的疑惑越来越重。
“不对啊……”
“施肥倒是施了……浇水也很及时,伺弄的也很尽力,可是仅此而已,亩产最多也就两石……”
“真是种子的问题?”
“可是……这种子又是怎得得来?”
不懂行的只觉得是天降祥瑞,懂行的看完心里全是迷茫……
田辛目光看向始皇帝身边侧立的赵泗,有心想要上去开口交谈询问,可是想了想在这种场合下好像不太合适?
但是心里的疑问又好似猫在抓一般,让这个花甲老人浑身难受,在一旁来回踱步。
今天可不仅仅是收割新粮的时候,今天还是大巡天下的日子。
田辛能够看得出来,赵泗是始皇帝大巡天下随行人员之一。
等会祭祀结束,大巡天下的车队出发,他多半就没机会问了。
田辛的学术地位很高,但是因为学术思想,友人很少,而且政治地位也很低……
主要农家的思想太抽象了……始皇帝向来也不太喜欢,在这种官面场合请他田辛是因为田辛的学术地位摆在那里……田辛在这种官方场合,还真就没太多的自主权。
最主要的是,田辛还得罪过始皇帝。
作为农家当代领军人物,田辛掌握了大量伺弄耕田,让农作物增产的小妙招,了解各种农作物的习性,甚至编撰成书。
在很早以前田辛就已经是天下贵族的座上宾了。
秦重耕战……又向来热衷于吸收天下人才,不分国别不分学说。
虽然秦以法为本,始皇帝也十分推崇韩非的《显学》和《五蠹》,但是实事求是的说,秦国的学术迫害并不严重,也不会因为你的学术思想有冲突就不用你。
秦墨也曾经煊赫一时呢。
更何况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