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当值吧。”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赵泗继续值守宫禁,自己则把金丹置于手心仔细端详。
夏无且提出,金丹是虎狼之药,始皇帝将信将疑。
赵泗又提出,金丹有毒,并且给出了明确的症状反应和证明方法。
如赵泗说的,方法很简单,找几个即将处死身体健康的犯人,好吃好喝的养着,一天一颗金丹,只需要观察后续会不会出现该症状即可。
实际上摆在始皇帝面前的,并不是金丹有没有毒的问题。
而是,信谁的问题。
就算实证,方士亦有狡辩之词。
夏无且多次提醒,始皇帝屡次服用金丹,归根结底的原因在于始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垮,自己也不能精力不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起码,现在不能停下。
战车已经发动,在到达终点之前移交下一棒之前贸然停下在始皇帝看来就是失败。
始皇帝要做的从来都不是选择题,选择相信谁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能否放下长生的执念。
始皇帝只是默默的将金丹放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心烦意乱,安心的处理奏折。
倘若每日都如同今日这般,身体康泰,谁闲的没事吃金丹?别说金丹,就是滋补身体的药膳始皇帝都懒得吃。
时间的紧促和透支精力不济的身体让始皇帝自身产生了严重的冲突,才是导致始皇帝饮鸩止渴的真相。
而另一边……
下邺乡,彻林里之中……
“大父……兄有消息了么?”正在锄地的季常转身看向对自己发出询问的季成。
“彻侯那边传了信……你大兄,可能是没回来罢……”季常揉了揉满是沟壑的老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彻侯问过……说是你大兄,应是内在船上,可能滞留扶桑了。”季常将出头放下,蹲在田埂之上。
提起季泗,依旧是季常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中一直有愧,未必敢奢望季泗还认他这个大父,可是就是想听到这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去瞧上那么一眼,也就够了。
“大父不必心慌,徐福滞留海外不归,违背上意,陛下定然会兴兵踏海伐之,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大兄就要归家嘞。”季成蹲下身子宽慰自己的大父。
“嗯……”季常拄着锄头起身,继续耕耘。
季成则骑上战马,继续巡视乡亭,目光,不经意的朝着咸阳城的方向看去。
季成,就是那一次友情参演的百姓之一。
他远远看到过赵泗……那个为王驾车之人,何等意气风发,他心中慌乱,有意相认,可是那般重要的场合,他如何打岔?
太像了!
季成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大兄的面孔一直停留在他的记忆之中,虽然如今时过境迁,可是季成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他从来就没认错过自己的大兄,打小就是如此,哪怕是漆黑的夜晚,远远的只能借着月光看到稀疏错落的人影,他也能一眼认出来哪个是大兄。
只是现今,时过境迁……季成也不知该如何作为,只能拍了拍自己胯下的战马,心中满是犹豫和疑问。
……
而另一边,宫禁之中,赵泗宛若石雕,站至天色黯淡,值守宫禁已经开始换班,唯有赵泗这个位置没有换班之人,赵泗念及自己还没住热乎的新家,心中略带疑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至夜幕笼罩,始皇帝处理完一天的政务,这才舒展身体起身。
“退下吧!”
赵泗心中满是疑惑,不过还是躬身告退,执戟而去,出了宫禁,赶至郎中令署,赶忙去换衣服板冠。
待到穿戴整齐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好在,郎中令署加班的人大有人在,内里灯火通明,赵泗不是最晚下班的那一个。
待至侧门,赵泗家中车架和隶臣已经等候好,旁边还有一架车,赵泗刚准备上车,却发现远远又有一道身影前来。
“明日还要去宫中执戟,不要忘了。”蒙毅的声音远远传来,赵泗闻言停住,上前两步开口询问。
“上卿,我有一惑,可否相问?”
蒙毅于车架之前顿住脚步点了点头。
“自然。”
“这值禁宫门,怎么就我一人当值?”赵泗心中不解大了去了。
首先说这门口,虽然赵泗的打扮很有排面,可是一个人站在门口不对称啊,不得再补一个凑齐哼哈二将?
其次,赵泗执禁,别的地方都有人换班,唯有赵泗这里没有,就连下班还是始皇帝亲自批的。
“有些地方常设郎官执戟,基本上每个郎官都要排期当值,但是有些地方寻常是不设侍卫郎官当值的。”蒙毅笑着开口为赵泗解释。
郎官固定当值的是宫门口,而不是屋门口。
始皇帝只有经过那处宫殿,或者进出宫殿的时候才能瞄上那么两眼。
赵泗站的地方是屋门口,屋门口一般是没有郎官乃至于侍卫的。
侍卫卫于宫外,郎官值于宫门,宫内多为宦官内臣,这一点要区分开来,不管是郎官还是侍卫,虽然于皇宫当值,但是通常情况下不能入宫。
宫里面活动侍奉的还是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