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一直有热的水,但要沐浴的话还是要烧沸一些。她烧着火,看炉子里的熊熊火苗走了神。那少年身上的素衣裳一直徘徊在她混沌的脑海里,一摇一曳的,叫她抓不住。好似她也在何处见过那样多的素色衣裳,身边的人都穿着这样的衣裳,可回忆不起他们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在哪儿看见的他们。“水烧好没有!”丫头咋呼着又踢开厨房半掩的门,见着呼呼冒白气的锅才松一口气。掌柜催得紧,她只好赶紧过来看,不然等会儿挨训的是她。她一边在心底咒骂着掌柜,一边招呼后面的丫头端水盆进来打热水,送去掌柜那儿。江知缇被另一个丫头骂一句“碍事”后踢一脚赶了出去,她就这么光着脚,踩着雪看她们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像鱼儿一般,涌进来又游出去。她有些茫然地转身回头去,看那边的秀红院。没有见到那个粉裳身影。被踢了一脚的大腿隐隐作疼,她便拖着瘸腿,准备躲去柴房。可未等她去到柴房,她便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素衣少年。这是另一个。与掌柜儿子一同来的是还有一个少年的,只是大家都忙着簇拥那小少爷,一时没有注意到小少爷身后,毫无存在感的另一位少年。素衣少年腰间坠一枚青绿色的玉佩,玉佩下方是银铃铛,银铃铛再往下,是长长的素色流苏。她被这块玉佩迷住眼。很漂亮。可是又很熟悉。“……你先沐浴休息,你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也疲乏,除害一事也不急。”素衣少年的前方,是掌柜拉着那小少爷絮絮叨叨,小少爷有些许不耐烦,但也点了点头。人走远了,江知缇愣在原地远远地望,直至双眸发酸。一种名为“羡慕”的情愫在小傻子的心底郁结。她懵懂,痴傻,但不是失智,大多是迟钝,一时半会没能明白旁人的意思。除了莲璃会耐心地重复让她明白,一般茶楼里的人一次等不到回应后便骂她是傻子或者哑巴。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素衣少年在茶楼后面住了两日,江知缇也远远地跟着他,望了他两日。“……师父给你的盘缠不够吗?叫你找个酒家好生吃一顿,你竟然找个这么简陋的?”声音不小,饶是在远处喂着马草的江知缇都能听得清楚。总有些人是不必见其样貌,光是听见声音也能够辨认的——比如说这位,从来到便一直备受关注的茶楼小少爷。同时亦是江湖玄门派别位列前茅——天问轩,乾坤卦象派别下有名的天资聪慧跋扈小师弟。“但这盘缠只足够我们这几日的来回花销。”说这话的人是另一位素衣少年,他眉头紧皱,因为小师弟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这么一番耍性子,已经引得路人驻足,还投来些许异样的目光。“反正我不可能在这么简陋的酒家坐下,你自己想法子!”他跋扈惯了,从天问轩赶路来到此地,他本就憋着一股不满,想着好生吃一顿,这下看见方子泓找的酒家,这股不满便找到了发泄点。想他可是师父手下最聪慧出色,最喜爱的弟子,只消他突破下一境界,便有极大机会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仅凭这么一份优异,宗门里有太多弟子向他示好,只求与他打好关系。且他前途无量,只要是外门有的,从来是要什么,师父便给什么。这次下山他们唯一的代步工具是马。然马匹也有疲累时刻,跑一段路便要停下来歇息,耽误不少时间;加之这一路来时而夹杂风雪,吃的是干粮饼子,睡的也没多好。他本以为赶到镇上了能好生享受一番,结果一见到这不如自己寻常半分的环境,登时便有了落差感……林林总总,可以说是这位跋扈小师弟捱的最苦的苦了。方子泓:“……”来往投来异样目光的人更多了,犹如被针扎,但他不能骂师弟——这是师父给他的任务,他要照顾好这个师弟一路到回去,也要看看能不能在此寻到机缘,助力师弟突破瓶颈。忍了又忍,方子泓只得尽可能平静地开口:“这里人多,味道必然是不错的。或许先在这儿吃一顿,待到明日我再——。”“真的是……果真愚钝!难怪这么些年了都不见长进!”小师弟打断他,骂骂咧咧。“我也累了,懒得跟你这种蠢材计较……”他一边骂,一边自顾自地走入酒家,嚣张的气焰以及不凡的穿着叫旁人不敢靠近,纷纷让开些道。方子泓:“……”忍。他技不如人,这本就是不争事实。方子泓在旁人眼里俨然成为受气包,他跟在那师弟后脚进酒家,闷声不吭地给掌柜多加些银两,只求掌柜不要因此心生芥蒂。后面的江知缇听得不真切,且她迟钝。不过这么些日子后,她终于后知后觉镇子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是有妖魔害人,一连好些日子都在河道边发现死人,死相惨烈,不似凡人所为,于是富甲一方的镇长花银两请了离小镇近些的天问轩门派弟子下山。歪打正着,他们请来了这小少爷。约摸一日后,那小少爷同方子泓一齐,端着门派弟子法器去河道边寻找妖魔踪迹,引得不少好奇的百姓们去凑热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