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贵沉默良久,最终说道:“没……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愕然,极为诧异的看着王宝贵。
秦飞刚要动笔亦是停住,慢慢抬起头。
这个回答,显然惊呆了全场。
就连陈益都是愣了一瞬,皱眉道:“王宝贵,你什么情况?别告诉我说你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把自己一个肾给摔没了。”
王宝贵知道自己的回答非常扯淡,陈益不可能信,苦笑了一声后,继续沉默,不敢去看对方。
陈益明白了。
有苦衷。
此时王宝贵的眼神中已经失去了色彩,不像以前那般乐观,哪怕因为盗窃被抓了也毫不在意,总是笑呵呵的。
到底什么事,让一个改邪归正的乐观主义青年,变成这样呢?
“王宝贵。”说话的是卓云,“陈队长帮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他的话,你现在连个户口都没有,说不定已经第七次被抓了,在陈队长面前撒谎,你怎么想的?”
“知道自己丢了什么吗?一个肾,这可不是几百几千块钱,事情很严重。”
听着卓云的话,王宝贵神色复杂,但还是没有开口。
陈益换了一个问法:“是伱自己主动把肾交出去的?”
王宝贵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陈益:“交给谁了?”
王宝贵叹气:“领导,您别问了,我是主动交出去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故意伤害案是公诉案件,受害者报不报警都会立案,但王宝贵这种情况,很特殊。
“你们都出去,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陈益摆手。
“是,陈队。”
当所有人离开病房,陈益说道:“不用把我当警察,当朋友吧,叫一声陈哥你也不吃亏,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独自面对陈益,王宝贵有了说实话的勇气,在此之前,他眼眶突然红了。
让一个乐观的男人哭出来,陈益意识到拿走王宝贵肾脏的人,和王宝贵关系匪浅。
亲人?
女朋友?
“陈哥,我亲生父亲……来找我了。”王宝贵带着哭腔说道。
陈益反应不大,问道:“你就直接说,谁需要肾脏移植。”
王宝贵:“我父亲。”
陈益:“什么病?”
王宝贵:“尿毒症,已经非常严重了,保守治疗没有用。”
陈益:“他怎么找到你的?”
王宝贵:“说是一直在找我,一周前看到了网上发的台明寺视频,我脸型尤其是独特的鼻子和家族遗传很像,这才来相认。”
陈益:“这么巧。”
台明寺猥亵案当时的确有不少围观的,拍视频的肯定不在少数,他倒是没想到世间的因果会狗血到如此程度。
王宝贵仅仅是在网上露了个脸,亲人就找上门了?
王宝贵苦笑:“就是这么巧,他们说已经找我很久了,网上看到后,就来找我做亲子鉴定,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结果真的对上了。”
陈益:“他们?他们都有谁?”
王宝贵:“我爸,还有一个医生。”
陈益:“你不觉得目的很明显吗?前来认亲为什么要带个医生。”
王宝贵不说话。
陈益觉得这里面有些细节不太对劲。
首先,王宝贵答应捐赠答应的太快,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正常人的心理。
若是从小到大有浓厚的亲情关系,父亲需要肾脏移植做儿子牺牲自己无可厚非,传出去会是一段佳话,但情况并不是这样。
没有抚养之恩,自己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现在突然上门要求捐献器官,哪个正常人会答应?
就算答应,也不可能如此痛快,过程总得曲折一些吧?
还有,王宝贵大晚上躺在马路上怎么回事?
既然王宝贵已经答应,双方就应该到最好的医院,保证王宝贵的父亲能成功移植肾脏,保证王宝贵后续的疗养和恢复。
现在的状况,根本不符合常理。
“王宝贵,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自愿的吗?七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益声音中带上了冷意。
王宝贵不敢看陈益:“我……”
陈益:“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王宝贵对陈益心中感恩,再次叹气:“他第二天就找到我了,带我去做了亲子鉴定,除了亲子鉴定,还做了换肾的配型检查。”
“当我得知他的目的后很生气,吵了一架,非常果断的拒绝,然后……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陈益:“昏迷前你在做什么?”
王宝贵:“我在……他买的房子里,他新买了一个房子说送给我,我知道他想要什么,还是没有答应,之后喝了一杯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陈益眉头皱了起来:“这叫故意伤害知道吗?为什么瞒着?”
王宝贵认真说道:“陈哥,我真的是自愿的,其实那天我内心已经开始犹豫了,当年他不是故意抛弃我,我是被人偷走的,不是他的错。”
“见了面之后,他一直说要补偿我,给我房子给我钱,让我下半辈子不愁吃穿,就是……太着急了点,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我会答应的。”
“也怪我,态度很不好,把他骂的很厉害……”
陈益:“你可是昏迷在了大街上,他甚至都没有把你送到医院。”
王宝贵:“可以理解,送到医院说不清楚,至少我在医院附近,救护车来的也很快,我想……叫救护车的就是他吧。”
陈益:“??”
他刚要说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傻了还是贪图房子,但很快意识到王宝贵可能缺失亲情缺的太久。
父亲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给出了合理能够原谅的解释,又保证会弥补王宝贵的下半生,这才让王宝贵有了刚才的惊世言论。
可是,强行夺取儿子的肾脏,这不是一个正常父亲能干出来的事情,哪怕病情危急。
看王宝贵的态度,似乎已经决定了自愿捐献器官的回答,受害者都不在乎,警察也帮不上什么忙。
退一步说,就算以故意伤害罪起诉,到了法庭上王宝贵一口咬定自己自愿,庭审结果可以预见。
陈益作为外人,不管出于哪个角度考虑,都不能强逼王宝贵去告自己的亲生父亲。
话说王宝贵一周前的戏谑之言还真成了现实,他父亲挺有钱的,能随便在阳城买房子。
可惜过于冷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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