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猛然张开大口,像是要将面前的传教士生吞进肚子里,然后任由鬼胃将其腐蚀掉的时候。
“踏,踏踏。”
身后,有人脚踩在积水上的声音回荡开来。
除此之外,隐约还能听见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非常沉闷。
“什么?”
听到动静的张隼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根本不相信有人竟然能够在自己一秒钟回荡七次心跳的鬼域之中正常行走。
别说驭鬼者了,即便是他遇到过的最为凶险的厉鬼都没有这般不讲道理的。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诡异的人影正在缓缓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这个人脸色冰冷而麻木,手上拎着一把沉重而老旧的铁锤,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脚上穿着一双似乎是用人皮制成的褐色皮鞋,并且背后还背着一个类似棺材的大物件,但仔细一看又觉得这物件不像是棺材,因为这东西的头部是偏椭圆的,好似一口落地钟的背面。
不过张隼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弄懂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了,他的全部精力仿佛都被监狱长腰上的玩意吸引住了。
那是一枚钉子,表面锈迹斑斑,体型却比一般的钉子要大上许多,像是钉棺材用的钉子。
“棺材钉?这东西居然在你手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隼死死地盯着这个靠近过来的人。
这个人似乎是刚才那个浮现在死胡同墙壁上的人,是一位被传教士称为监狱长的国王。
然而,面对张隼的一连串质问,监狱长没有回答,脸色依然麻木而诡异地看着张隼,犹如厉鬼盯上了目标一样,缓缓走来。
这种缓缓走来的步伐虽慢,却不像是因为鬼心影响而产生的缓慢感,倒更像是监狱长故意在放慢脚步,仿佛是在刻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挤压对手的生存空间,让对手感觉到窒息般的压迫。
也正是在这种缓慢靠近的过程中。
覆盖在小巷表面的幽蓝色鬼域竟然开始缓缓收缩。
似乎每当监狱长前进一步,幽蓝色鬼域就会收缩一步。
“该死的,国王组织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是他脚下的皮鞋在影响我的鬼域么?还是他身上的那套西装?”
张隼看着一言不发、只在慢慢靠近过来的监狱长,额头上不禁流下冷汗,心中仍在冷静地分析局势:“不,不只是这些东西在作怪,这家伙还有其他的灵异手段在干扰着我的鬼域,层层叠加之下,我的鬼域才会出现这样遭受压缩的现象。”
然而一番分析下来,他反倒更加惊疑不定起来:“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这家伙身上究竟有多少只鬼?驭鬼者怎么可能把灵异驾驭到这种程度上,即便是异类也不可能不顾平衡地驾驭这么多的灵异力量,只有真正的鬼才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沉思中的张隼面色一僵,瞳孔一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因为他猛地发现自己周围的景物竟然改变了。
他此刻竟然来到了一片荒凉的空地上,地面上铺满了凝结的水泥,灰暗而又压抑。
回头一瞥,却发现刚刚还在旁边的传教士和庄园主已经消失不见了。
往附近看去,可以看到一座座低矮的楼房。
这些楼房同样是由水泥搭建而成,只是没有经过装修喷漆,还保持着最原始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结实、厚重的墙壁上修建着一扇窄小的窗户,窗户上安装有防盗网,房间里漆黑阴暗,给人一种监狱牢房的感觉。
“这是……灵异之地?这个叫监狱长的家伙竟然掌握了一片灵异之地?怪不得他能无视我的鬼域影响,因为这家伙一直在自己的鬼域里面。”
张隼的目光凝重,同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对方的鬼域强度胜过自己,所以才可以将自己强行拉进这个灵异之地。
灵异之地,张隼不是没有接触过。
可是这种灵异之地都是极其诡异的存在,就算是顶尖的驭鬼者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跨过现实与灵异的界限,进入到灵异之地。
那么,眼前这个掌握了一片灵异之地的国王,究竟得有多么恐怖?
监狱长此刻还在靠近,移动的速度还是那样缓慢,似乎并不急躁,仿佛张隼已经成为了他的盘中餐,无处可跑了。
“只能开启八次心跳了么,但是七次心跳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如果开启八次心跳的话,鬼心肯定会像上一次那样失控。”
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张隼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事情。
曾经,他为了解决一起恐怖无比的灵异事件,不得不打破自己的极限,选择将心跳的次数提高到八次。
一秒钟,八次心跳,带来的变化是不可思议的。
但越是不可思议的灵异力量就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次的心跳加快直接导致了鬼心复苏,而张隼为了将其重新控制住,自然是吃尽了苦头,用尽了手段,再加上那至关重要的运气,方才活了下来。
压制厉鬼复苏的手段是无法复刻的,就像杨间不可能再去上吊一样。
可现如今,张隼却要再度面临这样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但他已经没得选,因为眼前这些人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与此同时,圣临城正中央一座巨大的教堂之内,明亮奢华的吊灯洒下华贵绚丽的灯光,被称作异教徒、弃主者的女教皇米拉心神一动的拿出祀神之书,将其供奉在高台之上。
黑金流彩的祀神之书自动翻转,一个虚影在书册上空缓缓凝聚。
“恭迎伟大的祀神!”
米拉一手抚心,一手提掖教皇长袍,半跪着低下头去。
几乎是片刻,罗异已然完成降临,他睁开眼,无可比拟的鬼域铺陈开来,只是瞬间记忆确定方位,化虹离去。
凭借负责人的权限,罗异调取了张隼的位置信息,还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就主动的打开了位置信息,发出了求救,否则即便是罗异也不可能如此快速的抵达出事地点。
但罗异似乎还是来晚了。
一根儿臂粗细的斑驳棺材钉扎入了张隼的额头,尖端透体,鲜血染红的街道。
恶鬼迅速的被沉寂,没有恶鬼的维持,张隼的肉体以一种崩溃的方式快速的腐败溃烂,弥留之际他看到了一个黑袍人影向他走来。
“罗异?没想到第一个赶来救我的居然是你,但可惜,你来晚了。”他吐出一口鲜血,青黑的脸上神采灰败,好似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晚了吗,我不这样觉得。”罗异站定身体,张隼的伤势很严重,但只要拔出棺材钉,再去找张伯华拿一包中药,未尝不能续命几天。
有了几天的缓冲时间,集合总部众多驭鬼者、科研人员的力量,未尝不能将他救回来。
但罗异没有这样做。
不是他舍不下脸面去求一包中药,而是所有的变革都需要流血。
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没有鲜血淋漓的惨淡,就不会有众志成城的决心与破釜沉舟的勇气。
取与舍,是种智慧。
什么都想要,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这可能对张隼而言不公平,尤其是换做李军、童倩在此,必然选择不同。
但这就是他们和罗异的区别。
他们救得了眼前,却改变不了未来。
能改变这个五浊恶世,地狱已空的人,只能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而非四处救火的烂好人。
就这样,罗异看着张隼咽气,然后扯下他头上的棺材钉。
第三根棺材钉,到手了。
拿着这根染血的神器,罗异转过身来。
在巷子尽头,一个手拿铁锤的高大男人怒吼着撞入了他的鬼域之中。
“放下我的东西!”(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