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头正盛,一个灰头土脸,一个在金钱的最顶端,一个在人间的最底层。乍看一眼,颇有诗句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触目惊心。时尚博主趁热出的阮阮妆造微博也沦陷,博主标注阮阮的礼服是AR家的当季手工定制系列,虽然不是高级定制,可造价不菲,仅一条裙子便要半个“天价眼镜”。涉及到家人,团队不好按照流程反黑,更多观望阮阮的态度。并且阮阮隐隐感觉到,当初大杀四方的点星,在处理这件事上颇有些束手束脚。团队所有人都讳莫如深,没有跟她聊太多。阮阮本能地便想给施然打电话,她觉得自己状态不大好,太阳穴跳得诡异,不跟施然说什么,仅仅是聊聊天也好。可吸了吸鼻子,又没敢拨出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将施然当作止痛剂。从前施然给了她太多便利和指引,自己享受,却也忐忑,否则不会要求自己的工作自己做主,怕就怕在有这一天,她将施然视为解救自己的稻草。她也突然想起来,施然的那一句“把开心记得久一点”,她或许早就知道会有后续,如果是之前,她会提点一二,甚至为阮阮布好局,如同在品牌私人宴会上那次,好整以暇地揭开谜底。然而自从她们确定关系,施然便逐渐放弃了在她工作上的主导性,她开始不执着于让阮阮做“对”的事情,她开始学会,接受阮阮做她“开心”的事情。阮阮从来都知道,舆论是每个公众人物都必然经历的。当初那些人赞美她的时候,没有了解过她,如今诋毁她的时候,也不必了解她。她想过也看过很多次如洪水一般的舆论攻击,可没料到,滔天风浪来自她的家庭。来自她不愿意提及,不想谈论的部分。往事并不令人痛苦,家人也没有做过多么伤害她的事情,甚至还算得上有恩,因此过去并不像脓疮一样要让人撕心裂肺地挖去,它只是像马桶上的那滴液体。有人或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有的人日复一日地看见,终于有一天,想要把马桶换掉。该怎么跟别人解释因为一滴液体想要换掉马桶这件事呢?有几个人能理解?不需要别人理解。微博出现了好事的乐子人,在她出席品牌活动的营业微博下面评论:“摆摊的是你妈吗?狗头.jpg”不是,她连她妈妈在哪里都不知道。“听说你妈在摆摊。【图片】”她从很小,就没有听说过她妈妈的踪迹了。“眼镜姐,能不能捐助一下我,我只要一份肯德基星期四狂欢桶。哭泣.jpg”阮阮坐在茶几旁,拿起遥控器,攥在手里发呆,无意识地左边拧一下,右边拧一下,按键从她的指缝里硌过,遥控器的顶端棱角分明。用力地咽了几下干涩的喉头,又用力地吸了两下鼻子,她拿出新的剧本看。仍然是一边看一边小声地念着字,时不时挠一挠眉心。“阮阮你能不能别一边看书一边念啊?我卷子都做不进去了。”“对不起呀对不起,我去宿舍外面。”这个习惯从她很小便养成了。小时候她一边抱着弟弟哄,一边看书,弟弟在她腿上玩玩具,哪怕不是很吵,也时常咚咚咚的。她便把字句念出来,强迫自己专心,这样偶尔低头捡玩具,她还能复述出自己刚才读到哪一句。阮阮凝神阅读剧本,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笔来做批注。上一季的剧本讲到沈白与乔翘发现了剧组一系列的蹊跷事,锁定剧组的神龛有问题,并且在探求的过程中,被神龛所蛊惑,发生了关系。这一季,这一季……这一季将讲述神龛蛊惑人心的原理。阮阮将笔放下,好像看了一整段,又好像什么也没看。晚一点,收到施然的来电,她刚刚回到家,好像喝了点酒。“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拖延。“什么?”“小黑怎么样?”“吃得很多。”阮阮转头看。“小白怎么样?”“吃得很多。”“小……”“小橘它们,都吃很多。”施然那边气息浮动,一下便笑了,最后问:“阮阮怎么样?”“吃得……”阮阮顿了顿,“还行。”施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靠在吧台边,低声说:“需要安慰吗?”阮阮右眼飞快地掉了一滴眼泪,可奇怪的是,心里和身体别的地方,没有任何异样,连声音都很平静。她用很稳的嗓音轻轻叫她:“施然。”“嗯?”“你有特别想远离的事情吗?”“有,”施然在电话那头说,“比如今天,我很想让它跳过。”“然后呢?”“然后,我选择了给喜欢的人打电话,我只用记住这十分钟。”她平静而清淡地说。“它跳不过。”施然的声音凝在夜露里。“那我……”阮阮抿住嘴角,“我要怎么办?”施然听着身体的另一边,传来酒柜微弱的电流声,想了想,开口:“今晚你很可能睡不着,把它用来想我。”“因为我这里永远有公平。”“我会公平地想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