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些市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仍旧不太适应地盯着霍恩。
霍恩没有强迫他们,因为等一会儿他们会自己跪下去的。
“信民伊德尔曼,你昨日是不是与你的狗……通尖了?!”“我,我没有。”在众人的目光中,伊德尔曼下意识地反驳道。
“你有没有吾会不知?”霍恩双手背在背后,声音沙哑而苍老,“那狗不是黄黑相间吗?叫做喀拉莎,这是你给它取的小名。”
声音不大,却仿佛如惊雷,那信民伊德尔曼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入了后背。
周围的人立刻嫌弃地后退几步,试图与这位伊德尔曼拉开距离。
霍恩眯着眼前,并不去看台下的信民,却能精准地指其中一人:“信民当齐格,你与魔鬼通信,当吾不知吗?”
“信民布雷索尔,你……”
连续点了七八个名字,黑衣士兵们飞快出现,拎走了其中三五人,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被人用圣铳抵住脑袋,砰地炸开。
碎裂的头骨和脑浆落了一地,市民们总算认清了目前的形势。
这种情况下,就是不信也得信啊。
这一次,当霍恩的头颅扭向哪个方向,都是立刻跪倒了一大批的人群,他们可不想被当众点破小秘密。
这些情报当然不是契卡提供的,他们才来几天,当然是没有那么强大的情报能力。
这是美格第商会提供的。
“尔等,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的魂灵不该在躯体里!”圣父威严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旋,仿佛真的从天空中传来话语。
“你,该被骑士刺破心脏!可你还活着,是谁救了你?”
“你,该被箭矢射穿头颅,可你还活着,是谁救了你?”
火把摇曳,战旗猎猎,远处的急流市钟楼传来了悠扬的敲钟声,与夕阳的最后一丝红光掺杂在一起。
光芒斜射在霍恩的脸上,满是愤怒的双眼让不少市民的身体都古怪地痒痒起来。
“是谁救了尔等!?”
一声声严厉地训斥,与晚风混合在一起,风暴一般让不少市民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颅。
对于凯瑟琳的功绩,他们心知肚明,甚至于对霍恩圣孙的身份究竟如何同样是心知肚明。
可他们并没有能力反抗,唯一有能力反抗的,此时正穿着斗篷站在霍恩身后的阴影中。
市民们终于意识到了凯瑟琳究竟有多重要。
“弥赛拉认为,尔等能看破魔鬼的诡计,分辨清楚谁是魔鬼谁是圣人,可惜啊可惜,祂太爱你们,猜错了。”霍恩做出了一副威严的模样,“既要投票,吾便也投出一票!”
口中说着,霍恩就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木斗边,从地上捏了一粒沙子,轻飘飘地丢入保留派的木斗中。
“嘎吱——”木屑碎裂的声音传来。
在众人突地抬起头,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天平之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天平下一秒奇迹般地朝着保留派倾斜而去。
可霍恩仅仅只是往保留的木斗里丢了一粒沙。
天平上的木斗就如同流星般坠落,压断了杠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木斗砸地的尘烟散去,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众人,霍恩口中含糊着,将声音压得既威严又渺远:“这就是我投下的一票,凯瑟琳,无罪。”
轰然落地的木斗,砸在了广场所有人的心头,他们看着无限威严的霍恩,又看看周围神色不善的黑衣士兵。
立刻感觉到不对劲起来,可他们却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指出,毕竟目前的大形势是在场的大多数市民劳工工匠都跪下了。
而那些市议员还在弓着腰,一点点地低声劝说:“凯瑟琳阁下放逐了,谁能替我们向有圣父护佑的圣孙施压呢?”
“喊凯瑟琳,快喊。”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在拜圣父会修士的带领下,便有人再次大喊起来。
“圣父的一粒沙,就是一座山!”
“赞美圣父!”
“凯瑟琳,无罪。”
随着一阵阵连带式的山呼海啸,原先压抑的氛围终于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人群中的拜圣父会修士们立刻开始大声地唱起了颂歌,而那些市议员们更是跪在坚硬的地砖上,大声地歌唱着。
这歌声仿佛能感染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传下去,几分钟里,在场的近万名信民齐声唱起了颂歌。
颂歌环绕着广场,足足有七八分钟,两边的屋顶却传来奇怪的“嘭嘭”之声。
一股奇特的香伴随着轻柔的风拂过脸颊,凯瑟琳忽然感觉到耳朵痒痒的,她伸手一摸,却是一片瓣。
抬头看去,她一时间却是有些呆住了,十数团瓣散开,正从空中缓缓飘落。
黄的白的红的,成片的瓣雨从空中落下,落在人们的头顶、肩膀和耳朵上。
部分市民甚至忘记了思考,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落下的雨。
在颂歌声中,突兀地响起了胜利的小号曲,与瓣一起如瀑布般落在每个人的耳侧。
仿佛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在为他们的战争英雄,为这个保护了全城的“魔女”凯瑟琳而欢呼而庆祝。
就在凯瑟琳注视手掌心的瓣时,一只粗糙但又纤细的手盖了上去,她抬起头,却只能看到霍恩的后脑勺。
被这只粗糙的手牵着,凯瑟琳甚至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高台之前。
还没等凯瑟琳反应过来,霍恩就牵起了她的手,高高举起。
“从今以后,不再有魔女凯瑟琳,只有圣女——凯瑟琳!”
“圣女凯瑟琳!”
“是了,圣女,我们爱你啊。”
“凯瑟琳!凯瑟琳!”
牵着霍恩的手,凯瑟琳没有去回应台下的欢呼。
她只是愣愣地注视着霍恩触电般颤抖的脸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