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安抚荆白，说话的语气极温柔平和。头微微偏着，专心致志捕捉荆白的动静。 白恒一脸上的缝线正在提醒荆白，真正掌控着白恒一的，不止是红线媪，也包括他自己。 他之前就隐隐有所察觉，此时只是认识到了真相。他发现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一个分成好几局的赌局。 他之前曾同周杰森等人推测，白恒一等纸人是他们和红线媪合约的第三方，地位低于他们这些带编号的人和红线媪，不是他们真正需要对付的人。 纸人上门送葬，他找出破绽，救出了白恒一，这一局他赢了。白恒一眼睛长出来了，他且惊且喜，没有想到这视力能恢复原本就昭告了他的胜利。 荆白猜测白恒一眼睛没有复明之前，他都需要付出多余的生命力来“供养”白恒一。 荆白知道自己或许已经走在了所有人之前，但他并不觉得快乐，因为顺着这个思路，越往深里想，他只会觉得越可怕。 如果复明了，赌局也不算结束，那说明红线媪手中还有其他的筹码。那又会是什么？ 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想得太简单，也把自己想得太好了。这个赌局，从头到尾就只和他和红线媪有关。 这一切甚至是早就约定好的，甚至这个赌约依然在生效，否则红线媪就不会让白恒一的眼睛长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甚至没觉得痛，直到指尖触到一点湿意，有些发滑，他才意识到手好像流血了。 荆白倚在墙上，看见白恒一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的方向走了两步。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像是怕吓着荆白似的，提醒完他时间，又说：“没告诉你是我不好，但这个线，疼了开头那一会就过了。现在不动它就没感觉，就是看着可能有点吓人。何况，再坏也比之前那会儿好了。” 他总是在笑，荆白甚至觉得，从灵棚出来之后，他比之前还爱笑了。 眼睛长出来了，又被缝上，这意味着什么，荆白能想到，白恒一难道想不到？ 纸人的身份对他影响真的有那么大吗，会让这样的人甘心让人摆布？ 荆白看他微微侧着头的样子，就知道是在找自己。他每次看到白恒一这样，心中都忍不住一阵酸涩，这次也不例外，索性一把攥住白恒一的胳膊，把他拉到身边来。 荆白一直看着他，当然也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话时神色肃然，语气也很低沉：“你气我就罢了，不要弄伤自己。” 荆白摸得很仔细，白恒一也没有闪避。荆白能摸到他肌肉的颤动，白恒一当然也感觉到荆白向来稳定的手，指尖竟然也在微微发抖。 这原本应该是很亲密的氛围，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沉默。这片刻时间里，荆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中究竟掠过了多少念头，最终问出口的却是：“你……你真的想复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