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季彤有些吃惊,因为她知道,这个玉似的神采英拔的青年其实性子极冷,人也机敏。第一天去见红线媪时,她曾仗着自己是一号,出来得早,试着和二号一起套他的话,当场失败。季彤觉得他不好对付,索性早早走了,也没去和他搭话。 但现在这个点儿,他们出现在这里,倒是让季彤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阴缘线 荆白先向他点了点头,意识到白恒一看不见两人的动作,补了一句:“你好。” 季彤将一切看在眼中,知道两人关系融洽,心中暗叹路玄这人聪明,脸上却没露出什么,拿出友好的态度,面带笑容地问:“二位,你们也来找张宣?” 季彤脸上一热,手腕一转,刀刃向内,以示自己没有攻击意图。既然两个人来了,她猜他们多半也听见了她在叫门。既然无可掩饰,索性理所当然,遂挺直脊背道:“张宣昨天想害我,我是来找他算账的。” 季彤没好气道:“没有。但是昨天那会儿,张宣也是故意装不在家骗我的……” 季彤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荆白的话道:“什么意思?他现在真不在家吗,可我一早就来了,他没机会躲出去啊……” 荆白观察着她和罗意的变化,季彤惊了一下,面上随即露出喜色,可见张宣确实将她得罪不浅;罗意脸上就是纯粹的震惊了。 荆白其实也不知道。 但白恒一告诉过荆白,“供养”是不能停止的,荆白相信他的说法。 今天早上白恒一把他叫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才刚蒙蒙亮。荆白今日起身,只觉得比昨天的虚弱感更加明显。睁开双眼时,头微微有些发晕。 之前他醒来时,都是日上三竿,外面早就天光大亮。每天起身时,都能看见床铺上金灿灿的阳光。白恒一很用心照料他的生活,每次都是早饭做好才来叫起,今日却不然。 他此时面上没有任何遮盖,虽然叫醒了荆白,但微微侧首的姿势,说明他的注意力仍然放在窗外。 白恒一轻声道:“现在已经天亮了吧?我们最好出门看看,我昨晚……听见了很奇怪的声音。” “而且那音乐听着……”白恒一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又显出某种困惑:“像是娶亲时,游街奏乐的声音。” 白恒一“嗯”了一声,确认道:“可能是隔得太远了,不是特别清晰。我多听了一会儿,觉得很像。” 荆白自觉缓得差不多了,便坐起身开始换衣服,一边问白恒一:“你听清是哪个方向了吗?” 若不是他双目失明,听力格外敏锐,或许都未必能听见。他那之后静坐了一晚上,但那乐声一旦远去,就销声匿迹,再也听不见了。 荆白已经换好了衣服,下了床,此时转头看着仍旧坐在床上的青年。看他深而长、剑锋一般的眉毛,凹陷的双目,峻拔的鼻梁,因为侧着头而格外流畅的、雕塑似的下颌线。 窗外传来的怪声显然占据了他的全副心神,让他至今仍未想起掩盖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