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悦还傻乎乎地抬起手看，说：“没啊——” 他配合得还算自然，借这句话的机会，走到了荆白身边，听上去是要查看伤口的意思。荆白附耳对他说了句话，余悦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这、这么严重吗？” 余悦听完，只恨不得夺门而出，火烧屁股似地走向门口。荆白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见他手都搭到了门闩上，又回头道：“大佬，我……” 荆白合上了手中的薄册。关于这座大宅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他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但他刚才附在余悦耳边说的，却并不是推断。 这当然不是谎话。 这张大床本是实木材质，漆成黑色，方方正正的形状。白天看着，还能夸个“庄重沉稳”，到夜里，昏黑的夜色下，这又黑又方、死气沉沉的床榻，看起来就很像棺材了。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床板至少没有直接放地板上，床柱比较高，床下留出了一块空。 房间仅靠一盏油灯照明，原本就很昏暗，但正因为床是方正的，荆白才会注意到它的阴影有些异常。 这原本很不起眼，荆白甚至也几乎被骗过去了，就连胸前的白玉发热，他也以为是玄微那本册子的缘故。只是后来他想把玄微的册子收起来，要和余悦说话，脸无意中转了个方向，才发现了蹊跷。 黑色的床檐上多了点东西还真的很难发现，荆白也是半晌才看出来，这是一双穿着黑布鞋的，女人的脚，正倒扣在床檐的木板上。 这是一双裹过的小脚，鞋头尖尖的三寸金莲，紧扣在他的床头。 她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直躲在床底，却不动手？是时间还没到，还是差了什么别的条件？ 荆白知道自己被针对了，但他这个人向来如此，形势越紧张，他反而越镇定。他把手插入外裤的口袋，摸到一张完整的黄符。这是今天从玄微尸体上翻出来的。 还没走到门边，沉重的实木床板就开始摇晃起来，发出经久的木头被摇动时，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 陈婆不动，他也不动。直到接近子时，荆白看见她的脚又动了几下，便收拾妥当，准备躺到床上。他走到油灯边，作势要吹灯，又自语：“算了，今晚就我一个人，留着这灯也没什么。” 荆白屏气凝神地躺着，床板甚至还在微微晃动。除了床褥，他和陈婆就隔了这层不算非常厚实的木板，这时甚至能感觉到陈婆在床下爬行，一步步爬到了自己睡的这头。 老妇人眼球暴突，满是尖牙的嘴巴张开，发出一声尖啸。枯瘦的手从床下伸出，要抓向荆白的脸。荆白反应更快，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朱砂黄符立刻贴在她额头上！ 黄符画的什么他看不懂，但玄微的薄册里说过几种他改进过的符咒，他借此认出玄微身上的那张黄符是定身符，薄册中描述“寻常鬼怪可定三个时辰，便是厉鬼，亦能留出三刻逃命之机”。 现在，见陈婆面目狰狞，身子却纹丝不动，他确信自己赌对了。 他绕着陈婆转了一圈，尤其注意观察了她脑后，却没发现和陈宝等人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