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林间的晨雾在光线中蒸腾消散。洛尘的苦笑凝固在嘴角，那表情像是戴着一张即将碎裂的面具。他站起身，脚下的虚空泛起涟漪，如同踏在无形的镜面上。 “即使我从来就不是柯特？“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哥哥？“ 黑雾从他指间涌出，在空气中交织成流动的画面。尼禄看见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年从古老墓穴中爬出，浑身沾满泥土与血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稚嫩面孔，却有着与洛尘如出一辙的眼神——孤独而警惕。 “柯特·弗拉德这个名字，不过是个临时借用的躯壳。“黑雾中的画面变换，显现出德古拉伯爵威严的面容，“你的父亲给了我身份，条件是我要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场景骤然切换成血腥的地宫。尼禄看见“柯特“——或者说那个借用名字的存在——冷漠地俯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德古拉。濒死的男人嘴唇蠕动，吐出的不是诅咒，而是出人意料的请求：“找到...我的妻女...随你处置...“ “多么讽刺。“洛尘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临终时惦记的竟是抛弃多年的家人。“ 黑雾再次翻涌，显现出贫民窟阴暗的巷道。年轻的尼禄与查尔斯向着马车走去，而洛尘与某位披着斗篷的身影对望而最终那个家伙识趣的离开。 “所以...“尼禄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要告诉我什么？“ 林间的风突然停了，连虫鸣都诡异地沉寂下来。洛尘站在虚空中，阳光从他背后穿透，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血色的光边。 “我在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的笑容扭曲得近乎狰狞，“是神明派来散播灾祸的使者，是借用人皮的恶魔。那些你以为的温柔时刻——“他的指尖轻触尼禄曾流泪的肩膀，“不过是为了更好完成任务的伪装。“ 一片枯叶飘落在两人之间，叶脉在阳光下宛如渗血的血管。尼禄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五年来构筑的所有美好记忆都在此刻崩塌重构。 “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这些？“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洛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设想过少女会崩溃、会尖叫、甚至会拔刀相向——唯独没料到这种可怕的冷静。 “因为我开始觉得你讨厌了。“他终究没能说出真正的理由——那个关于“不想再看见你为我流泪“的软弱念头，“我需要的是曾经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被爱填满的容器...“ “是这样吗？“尼禄突然向前一步，靴尖已经悬空在树梢边缘，“但是人就是这样的啊，总是觉得自己缺点什么，总是在寻找自己的信仰，如赛琳娜如她、如你、如我...“她的眼中燃起令洛尘心悸的火焰，“还是说——你其实在害怕在担心？害怕有人真的看穿你拙劣的伪装？担心有人因为你而受伤？“ 风再次吹动时，纳格法尔从树后探出头，金色竖瞳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它看着那个信誓旦旦说着要斩断羁绊的家伙此刻僵硬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场戏比它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真是一个...脆弱的哥哥啊。“ 尼禄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让洛尘的身体微微一僵。少女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发间淡淡的花香，莫名让人心安。她的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 “现在，“她仰起脸，翠绿的眼眸在晨光中如同新生的嫩叶，“可以告诉你的信徒，你的真名了吗？“指尖轻轻描摹着他染血的下颌线，“我的神...我的光...“ 洛尘闭上眼，嘴角扬起无奈的弧度。 “无可救药...“ 可他的手却温柔地抚上少女的发顶。 “尼禄，“他叹息般念出这个名字，“追随'黑暗'之人，终将成为暴君。“ 少女突然收紧手臂，鼻尖蹭过他的锁骨：“我只是贫民窟的野孩子，不是什么高贵的公主。“她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带着倔强的温度，“与暗同沉...就是我的宿命。“ 远处晨光渐盛，可她的瞳孔却愈发幽深。 “记住吧，“洛尘终于轻声说道，“我叫落尘。“ 这个名字说出口的瞬间，天空突然传来玻璃破碎般的脆响。 晨光骤然扭曲，化作一柄璀璨的光之长矛破空而来。落尘揽住尼禄的腰肢急速后撤，光矛擦过他的衣角，将身后三人合抱的古树瞬间汽化。蒸腾的白雾中，纳格法尔灰白的身躯从燃烧的树冠跌落，鳞片焦黑一片。 “见鬼！太阳坐下的天使杀过来了！”“龙蛇骂骂咧咧地爬上落尘肩膀，“我就说这天亮得不对劲！怎么可能亮这么早这又不是幻梦境！“ 高空之上，赫尔莫斯的虚影逐渐凝实。六对水晶羽翼舒展间，无数光尘如星屑般洒落。她悬浮于晨曦之中，银白战甲流转着神圣符文，却掩不住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夜之子，这就是你的'爱'？“她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尼禄，突然皱眉。 尼禄翠绿的眼眸倒映着天使的身影，周身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自然之力——她感受到了另一位神明的气息，一位造访过卢恩瓦尔德王都的神明——生命与自然之神，早在几年前的那个被转化的半精灵少女的身上就感受到过，只不过没有这么强烈，但是这个女孩似乎不信仰那位存在。 “现在我该如何称呼你？“落尘将尼禄护在身后，阴影在脚下蠢蠢欲动。 赫尔莫斯眼中寒光乍现：“你也配问我的名讳？“白焰长剑凭空凝结，带着审判之势劈斩而下。 “铛——！“ 一截灰白龙尾突然撕裂空间，硬生生挡下这记斩击。鳞片与圣火碰撞处，黑烟夹杂着火星四溅。纳格法尔疼得龇牙咧嘴，却得意地晃着脑袋：“惊不惊喜？我现在可是有编制的神嗣了！“喜欢升格之夜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升格之夜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