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出了什么差池,大伙儿都要完蛋。
金镇赫对于她这些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是因为他对于公司有着盲目的自信,二是因为他的确愚蠢。
因为这样的轻视,他最终直愣愣地走进了这个包围圈里。
对方还没出手,他自己就给自己捆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强盗结。总而言之,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金镇赫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之后,决定不管怎样先配合再说,便老老实实地坐下。
“这人看起来怎么有点不太聪明?不会是临时被抓过来顶包的吧?”
小郑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晌,一脸嫌弃地说道。
苏成意闻言低头确认了一下资料上的照片和他本人。
“是本人。”
“啧,瞧着他这样让人都没什么斗志了啊。”
小郑打了个哈欠。
苏成意抱着胳膊打量着面前的人。
怎么说呢,长得还挺憨厚的,完全看不出来本质是那样的人。
不过大约也是这个原因,他会更加容易骗取到年轻女孩的信任。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苏成意尽量说一些简单的英语单词,必要的时候翻译会做两人沟通的桥梁。
金镇赫转头张望了一下,笑着说道:
“这哪能不记得呀,这地方是我常常宴请客人吃饭的,这一家的战斧牛排是出了名的不错,可惜现在时间还太早.哦,酒也很不错。
有一款非常不错的酒,酒量不好的人,一杯下去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阴阳怪气,倒像是真诚地在分享自己的经验。
但是事情都这样了,稍微动动脑子都能猜到他们不是来这儿研究战斧牛排和失身酒的吧?
小郑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厌蠢症又要发作了。
苏成意看起来却好像不太在意他的答案,他略一点头,继续问道:
“伱通过starboat这个渠道,曾经布置过多少次目的不正当的饭局?”
“啊,这个不记得了。”
金镇赫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太多次了,也不会特地去计算这样一个数字。不过我成为股东的时候二十七岁,现在我三十九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呐。”
就是说在这期间他从未停止过这样的行为。
“你对她们的骚扰通常进行到哪一步?”
苏成意问话的语气像是刑讯审问,金镇赫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腰板。
“那个,骚扰的话有点过头了。大多数情况,都是你情我愿的嘛。
她们哄得我高兴,我给她们一些所谓的机会。
这样的女孩很好骗的嘛,她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在公司熬着永远出不了的头,日复一日的,心气早就被磨得没有啦。
像我这样的人一出现,稍微说些温柔的话,她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轻易地就相信了我是真心对待她们的,啊哈!”
说起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金镇赫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侃侃而谈,眉飞色舞。
苏成意安静地听着,手指习惯性地拨弄着腕表的金属表带。
很显然,面前这个人一点都不觉得他做的是错事。
而“错”的定义在这样的灰色产业链中的确很模糊,换句话说,就是没人能给他定罪。
不过,他也不需要他们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
只需要他们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苏成意无心干涉这一切,这不是他能改变的,同时他也对其他人那些所谓“你情我愿”的选择没有兴趣。
而金镇赫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他盯上了不该碰的人。
金镇赫习惯性地开始为自己的丰功伟绩展开演讲,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连翻译都翻译得烦躁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那个,可以喝一点吗?有点口渴了。”
金镇赫脸上堆着笑容,指了指桌上的红酒。
嗬,这货还享受上了!
小郑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红酒瓶放到旋转台上。
苏成意却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主动握住了红酒瓶身。
le petit de mouton rothschild,产自法国波尔多波亚克的一款名酒。
苏成意晃了晃瓶身,撬开瓶盖,跳过了醒酒步骤,直接将酒倒入杯中。
金镇赫在对面看得颇为心痛,却又不敢阻止他。
这是品质很好的一瓶酒,酒香浓郁,色泽深红。
居然被这样一个不懂行的年轻人给糟蹋了!
苏成意端着杯子走到他面前,斜身靠在桌边,微微俯身。
“干杯。”
话音刚落,他就把手里的红酒泼到了金镇赫的脸上。
酒香凌冽,金镇赫愣在了当场,他终于回忆起了被他遗忘得差不多的那场饭局。
那个漂亮女孩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把红酒泼到了他脸上。
喧闹的酒桌瞬间变得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她。
而她长发扬起,明亮的眸子带着凉意。
苏成意瞧着他的神情,猜到了他想起了什么。
他略略勾起嘴角,倚在桌边再次将自己的杯子满上。
金镇赫回过神来,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红酒又猝不及防地泼了上来。
头发被打湿得很狼狈,平日里总是很重视自己形象的金老板此时却没什么勇气展现自己的愤怒,只是有些愣神地舔了舔脸上的液体。
下一次迎来的却不单只是液体。
苏成意连着酒杯一起砸到了他脸上。
他的动作弧度并不大,但玻璃杯已经四分五裂。
金镇赫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和当年的陈锦之很像。
“记清楚了么?”
苏成意淡淡地开口。
他这个问题在旁人听来或许有些不明所以,金镇赫却觉得自己懂了其中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金镇赫是个不记事的性子,被陈锦之当众臊了面子,当时虽然暴跳如雷,恨不得找人弄死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但事后去会所玩了几天就忘得差不多了。
但这个年轻人不喜欢这样。
他要自己清清楚楚地记下来,那时候是怎样愤怒的,这时候是怎样受辱的。
苏成意笑了笑,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有些满意。
“记清楚了,那时候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冒犯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
金镇赫见状,更是说着蹩脚的英语夹杂韩语一遍遍认错。
但苏成意对此兴致缺缺,这些因为害怕而脱口而出的说辞没什么好听的。
这时候他看到了对方衣服上掉落的玻璃渣,方才摔杯子的时候遗留的,此时正星星点点地闪着光。
苏成意忽然倾身向前,惊得金镇赫往后一缩,以为他又要动手打人。
对方却只是掸了掸他的衣领皱褶。
金镇赫正在困惑,苏成意摊开手掌向他示意。
“张嘴。”
“.什么?”
金镇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冰凉的玻璃渣子被尽数倒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
血腥气一下就从口腔里泛了出来,刺痛着人想要大叫,却因此而感到更加细密尖锐的疼痛。
苏成意侧身,对着小郑勾勾手。
一个完好的杯子被递到了手里,方才金镇赫口渴的时候觊觎许久的昂贵红酒此时终于来到了面前。
“喝。”
苏成意言简意赅。
金镇赫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手接过杯子。
这时候喝酒会是什么效果是个人都能猜得到。
可是见识了他的手段,此时不配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更是无人知晓。
金镇赫眼圈通红,死死攥着杯脚,在对方饶有兴致的眼神中仰头喝了一口。
酒精瞬间将口腔里针扎般的疼痛放大到几十数百倍,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只觉得自己恐怕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了。
晕死过去也好,偏偏大脑如此清醒,每一分疼痛都成功传达到每个神经末梢。
金镇赫的眼前一片模糊,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不知何时已经无力趴在了地上。
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几人起身离开的背影逐渐拉远,正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少爷,你下手会不会忒狠了一点?我怀疑你肯定有点什么心理问题,好家伙,血呼啦的你也不嫌膈应。”
“不过啊,受了伤确实应该酒精消毒,你这也算是合情合理了,避免伤口感染嘛。”
“吃早饭吗?我昨天瞅见一家炸酱面好像还行。”
在其中一人聒噪至极的自言自语中,大门关上,四周重归寂静。
金镇赫终于在这个他积攒了无数酒后谈资的场合中,如愿以偿地昏死过去。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