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因此到了宜兴时,已经是暮春三月。此时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羣莺乱飞,距离清明时节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这不仅是因为岳子然想要赶在清明节,将老乞丐骨灰洒在太湖之畔,更是他们自进入两浙西路之后,便发生了一件怪事:无论他们在哪家客栈用饭,便都有人提前为他们结了。四人皆是迷惑,唯有无名和尚照常吃喝,行之坦然,吃之坦然,完全不理这事。 这日,五人刚刚骑马进了太湖附近的一个小镇,便有一位华衣汉子当街将他们拦下了。这人长得很圆润,笑如春风,抖动着一脸肥肉,像极了了弥勒佛。他说话不卑不亢,待岳子然五人停下后,恭敬的说道:“公子爷,您请了。” 华衣汉子笑了,将腰间的揣着的两只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球拿出来,在手中把玩着,从容说道:“认识公子多时了,只是未曾见过公子而已。” “铁老二,我家公子不是你想请便能请的。”说话之间,便见那人倏忽之间从船上跃上了码头,向岳子然一瘸一拐的走来。 “瘸子三?”那铁老二似乎很忌惮这瘸子,待他刚露面时手中的两球便忘记了转动,弥勒佛般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只是呆在原地有些疑惑,不知这瘸子卖着什么药。 瘸子三不理他,单腿站立向岳子然微微拱拱手,说道:“公子,瘸子三等候多时了。”说罢又向无名和尚颔首,说道:“和尚放心,你师父都曾向我们交代过了。” 只是究竟为何会选中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一盘棋局? 或许,原因在很久以后,他会明白。 瘸子三微微侧过身子,指着码头上的一溜儿船只说道:“公子,请了。” 岳子然抬眼看去,那一溜儿船仅有几个仆从,也是一身黑衣,不过笑容满面,并不似瘸子三如此冷酷,船只够多够大,足可以将马匹也载上。至于岳子然从欧阳克处讹诈来的那一峰骆驼,早已经在中都便被卖掉了,因为南方气候太过潮湿,绝对是养不活的。 河道狭窄,穿镇而过。两岸是傍河而筑的民居,白墙黛瓦鳞次栉比,富足人家门前都有小码头,石阶一阶一阶的延伸到水里,有农妇在台阶上浣洗。乌篷船偶尔从石桥下划过,石桥古朴沧桑,可以看见石桥浸水处长满了绿色苔藓。 瘸子三不复先前冷酷,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意,微微颔首,却引得那些老人笑了起来。 孙富贵嬉笑道:“这里真好,以后我一定要老死在这里。” 小镇渐渐远去,继续向前,进了太湖,行去数里,只觉烟波浩淼,放眼皆碧,心情也开阔起来。船只折向东,未再进入太湖深处,很快便又看到了一个小镇,仍如先前小镇一般宁静安详,只是不同的是,在靠近湖岸处,烟柳葱郁,有一个青条石砌的大码头,码头上有一处庄院,琼楼玉宇相连,掩映在树木之间,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大。 “好。”岳子然点点头,从船舱出来。见码头上此时早已经有黑衣仆人候着,待船夫停靠过去后,帮着把船只固定了,然后伺候众人上岸。 瘸子三是寡言少语之人,只是伸手示意岳子然等人进入院内,在进院前岳子然在门前看到一幅对联: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 进入院落,岳子然还未多加打量,便听“哈哈”笑声从假山碎石的另一侧响起,接着便看到一个壮年汉子,粗眉方脸,双眼炯炯有神,身上锦绸罗缎,环佩数枚,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叮当作响,向岳子然等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