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踯躅了一阵,还是实话道:“虽说身为宋民,这样说未免不敬。但以今日之势来看,蒙古人早晚是要入主中原的了。”王道一再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宋蒙两国的共同利益,悉皆生发于此点。”“怎么说?”郭靖还有些不解。王道一道:“蒙宋两国的共同利益,表面上看似没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往深里想想,其实处处都是,只要能找到它们,框以游说之方,事情便成功了一半。现下你总知道我为何要研习纵横术了吧?”纵横之术,就是能在两国邦交的时刻,敏锐的洞察到一些世人所未发觉的隐藏的利益取向,再加上纵横家高超的眼界和游说技巧,面陈王侯,申之以利害,从而达到改变邦国命运的目的。自古而今,凡举那些改变过国家命运的人,有合纵连横如苏秦、张仪者,搅弄天下风云如鬼谷、尉缭者,运筹帷幄如孙膑、吴起者,莫不有如此之能。郭靖细细想了片刻,才道:“小王道长,你这法子果然够险!不过,若要成功,也不无可能。以我之见……”他抬眼看她,“普天之下,除非,你去说。”王道一沉沉叹了口气,没有搭腔。天下命运系于一己之身,这番重担,就是圣人在世也不敢打包票能绝对办成,何况准备如此仓促的王道一?过了一阵,郭靖宽慰道:“好在,有黄姑娘帮你。她是个绝顶智慧之人,你二人合力琢磨,把握会大些。”王道一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两人聊的时辰久了,眼见夜色渐浓。郭靖忽然一拍扶手,朗声道:“小王道长,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你那法子,将来成便成,成了最好,兼济苍生;不成,也是咱们宋国子民原该经历的命数!无甚可悔!”王道一想不到郭靖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有些讶异的看着他。郭靖站起来,在地上踱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小王道长,你这法子可还有个大大的漏洞在!”王道一一惊,“什么?”郭靖道:“忽必烈现在已贵为蒙古大汗,你就算想面见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见得到?”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王道一的神色缓和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一点不是问题。我曾向成吉思汗献出自制的火丨药术时,就已向他讨过两个条件做交换。”“什么条件?”“第一个条件是叫他蒙古军自此以后凡是用我的火丨药攻取的城池,一律不许行屠城之事。”郭靖若有所思,好半天才道:“怪不得这两年蒙古军基本不再有大肆屠城的事情发生了,原来这都是小王道长起的作用。”他有些激动的看向王道一,说道:“小王道长,你献火丨药之事,虽说加快了蒙古军统一漠北草原的进程、提早了他们侵扰我宋国的时限,但从另一方面来想,也是就此保住了漠北无数城池无辜百姓的性命啊!”他又踱一圈,接着问:“那第二个条件呢?”王道一道:“第二个条件,便是为了防备刚才你所担忧之事的。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到时自有办法。现在唯一想请郭少侠做的,就是尽量守住襄阳城,能拖一刻是一刻,好给我更多准备的时间。”郭靖抱拳道:“郭靖一定誓死守卫襄阳!”王道一也向他回礼行了一揖,“拜托了!”二人直起身来,王道一又道:“若有危急情况,时刻写信来与我们商量。”“好!”郭靖往往窗外夜色,转头道:“我现在就回去。”王道一有些诧异,“如此着急?不留一晚?”郭靖摇摇头,人已迈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襄阳离不得我,况且……内子也在城中。”王道一了然,不再挽留,一直将郭靖送到山门前,两人方才告别。进出桃源,必得经过一座白仞高的山门,这山门乃天然而成,从远处看来,宛如一座庞大的山峰,恢宏壮丽,飞鸟绝迹,坐落途中,将道路拦腰截断,走到近处,方能在山底见到一条仅可一人通过的隧道山洞,沿此隧道穿山而行,便可到达桃源之外。如此鬼斧神工的宏伟山体,不能不令人望之而生发惊叹之感,郭靖走出山门,又回头好生观赏一阵,方快步离去。王道一送走了郭靖,刚回到卧房内,本想轻手轻脚的过去,却忽然听到黄蓉声音传来:“他走了?”王道一微微一惊,走到床边,黑暗中依稀只能看见黄蓉躺在床上的轮廓,有些担心道:“你怎么还没睡?身体不舒服?”黄蓉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拉到床沿坐下,笑道:“已经睡过一觉了,刚醒。”王道一放下心来,开始弯腰脱鞋,还一面道:“那就接着睡。”有月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正好洒在王道一弯身的背上,黄蓉伸手摸摸她的脊背,问道:“你们怎么说的?”“我都告诉他了。”“嗯。”黄蓉没再说话,黑夜中只听得王道一脱鞋的沙沙声,静了片刻,她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王道一刚好脱完两只鞋,直起腰来,转过身来抱住了她,黄蓉习惯性地往她身上蹭了蹭,一直蹭到脑袋枕到她臂弯里。王道一笑了笑,慢慢说道:“我想……大概还有半年时间。”她隔着被子用另一只手去摸黄蓉的肚子,过了一阵,又道:“要是能能等到你生产过后就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