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将手中芦管递了过去,道:“你把这管子插入他口中,只怕就死不了了。”欧阳锋大喜,抢过芦管,跃到水中,急忙插在侄儿嘴里。这时海水已淹没欧阳克的鼻孔,他正在呼出胸中最后的几口气,耳朵却尚在水面,听得叔父与黄蓉的对答,芦管伸到口边,急忙衔住,猛力吸了几口,真是说不出的舒畅,这一下死里逃生,连腿上的痛楚也似乎减轻了。欧阳锋叫道:“快,快,咱们再来结绳。”黄蓉笑道:“欧阳伯伯,你方才想要将我杀了,给你侄儿殉葬,是不是?”欧阳锋一惊,脸上变色,心道:“怎么我的话竟给她听去了?”黄蓉笑道:“你杀了我,若是你自己也遇上了什么三灾六难,又有谁来想法子救你?”欧阳锋这时有求于她,只好任她奚落,只当没有听见,又一声不响的纵上树去切割树皮。三人忙了一个多时辰,已结成一条三十余丈长的巨缆,潮水也已涨到悬崖脚下,将巨岩浸没了大半。欧阳克的头顶淹在水面之下数尺,只露出一根芦管透气。欧阳锋不放心,时不时伸手到水底下去探他脉搏。又过小半个时辰,海水渐退,欧阳克顶上头发慢慢从水面现出。黄蓉比了比巨缆的长度,说道:“够了,现下我要四根大木做绞盘。”欧阳锋心下踌躇,暗想在这荒岛之上,别说斧凿锤刨,连一把大刀也没有,如何能做绞盘?只得问道:“怎生做法?”黄蓉道:“你别管,把木材找来便是。”欧阳锋生怕她使起性来,撒手不管,当下不敢再问,奔到四颗海碗口粗细的树旁,蹲下身子,使出蛤丨蟆功来,每颗树被他奋力猛推几下,登时齐腰折断。王道一与黄蓉见他内劲如此凌厉,不觉相顾咋舌,心下骇然。欧阳锋找到一块长长扁扁的岩石,运劲将树干上的枝叶刺去,拖来交给黄蓉。这时黄蓉与王道一已将大缆的一端牢牢缚在巨岩左首三株大树根上,将大缆绕过巨岩,拉到右首的一株大松树边上。那是株数百岁的古松,参天而起,三四人合抱也围不过来,足够牢固。黄蓉道:“这颗松树对付得了那块大岩石吧?”欧阳锋点了点头。黄蓉命他再结一条九股树皮索,将四根树干围着古松缚成井字形,再将大缆绕在其上。欧阳锋赞道:“好姑娘,你真聪明,这才叫做家学渊源,有其父必有其女。”黄蓉笑道:“那怎及得上你家侄少爷?快动手绞吧!”三人当即动手,将古松当作支柱轴心,旋转推动井字形树干,大缆盘在古松树干上,慢慢缩短,巨岩就一分一分的抬了起来。潮水早已退落,欧阳克陷身在泥浆之中,眼睁睁的望着身上的巨岩,只见它微微晃动,压得大缆格格作响,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欢喜。那四根树干所作的井字形绞盘转一个圈,巨岩只抬起半寸。古松簌簌而抖,受力极重,大缆直嵌入树身之中。欧阳锋素来不信天道,不信鬼神,此时心中却暗暗祷祝,岂知心愿许到十七八个时,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大缆断为两截,缆上树皮碎片四下飞舞,巨岩重又压了回去,只压得欧阳克痛的叫也叫不出声来。绞盘急速倒转,将黄蓉直甩出去,倒在地下。王道一忙抢上扶起。到了这地步,欧阳锋固然沮丧已极,黄蓉见计不售,也是脸上难有欢容了。王道一道:“咱们把这条缆续起,再结一条大缆,两条缆一起来绞。绞盘就受得住了。”欧阳锋摇头道:“那更难绞动,咱三个人干不了。”王道一思索着喃喃道:“的确,那样就需要更大的力气了,我们三人是远远不够的,要是有人帮忙就好了。”欧阳锋想到现下武功全废的洪七公,又是一阵懊恼,当下不说话,坐在一块石上生闷气。黄蓉出了一会神,目光缓缓扫过巨石,再扫过被崩断的绞盘,定了片刻,若有所思,忽地站起来,笑道:“对,有人帮忙的。”王道一这一下倒是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会有人来帮忙?”黄蓉道:“嗯,只可惜欧阳世兄要多吃一天苦,须得明儿潮水涨时才能脱身。”王道一一听她说“潮水涨时”,顿时明了,她是想利用潮水的浮力!这世间最大的力量,莫过于自然之力。如果利用潮水的浮力,三人再配合来推绞盘,必是极为剩力的。王道一转头瞧着黄蓉,心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慧的人?”让一个没有系统的学过机械学和动力学的古人接二连三的想到这许多办法,只能说这人是聪明绝顶了。不知怎么的,王道一定定的看着黄蓉,忽然想起“慧极必伤”这句话来。随即又想到原著中她那坎坷艰辛的一生,和她那最终惨烈悲壮的结局,不禁浑身一抖,心脏猛地一紧。以身殉城又如何?流芳百世又如何?天下人人敬仰称颂的“女诸葛”又如何?虽然伟大,但并不美好,不是吗?王道一垂了垂眸子,在心里默默许愿,“不管我有没有能力改变你的命数,但我定会倾尽所有,也要……”也要什么?可念不可说。欧阳锋看看一脸轻松的黄蓉,再看看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的王道一,却仍是茫然不解,寻思着:“难道明儿潮水涨时,会有人前来相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