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暗吃一惊,脸上不动声色。欧阳克笑道:“你爱跳到海里就跳,我就在岸上等着。瞧你在海里浸得久呢,还是我在岸上等得久?”黄蓉道:“好啊,你欺侮我,我永远都不理你。”转身就跑,奔出几步,忽然在石上一绊,“啊哟”一声,摔倒在地。欧阳克料她使诈,笑道:“你越是顽皮胡闹,我越是喜欢。”除下长衣拿在手中,以防她突放钢针,然后缓缓走近。黄蓉道:“别过来。”挣扎着站起,只走得三步,又摔了下去。这一次竟是摔得极重,上半身倒在海中,似乎晕了过去,半晌不动。欧阳克心道:“这丫头诡计多端,我偏不上你当。你一身武功,好端端地怎会突然摔倒晕过去?”便站定了观看动静。过了一盏茶功夫,见她仍是动也不动,自头至胸,全都浸在水中。欧阳克不由的担心起来:“这可真是晕过去了,我再不救,美人儿要活生生溺死啦。”抢上前去拉她的脚。一拉之下,登时吓了一跳,只感到她全身僵硬,急忙俯身去拽她起来,拽到一半,黄蓉双手急拢,已搂住他双腿,喝道:“下去!”欧阳克站立不稳,被她一拖一摔,两人同时跌入海里。身入水中,欧阳克武功再高,却也施展不出,心道:“我虽步步提防,还是着了小丫头的道儿,这番我命休矣!”黄蓉计谋得售,心花怒放,只是把他往深水处推去,将他的头按在水中。欧阳克但觉咸水从口中直灌进来,吓得伸手乱抓,想要拉住黄蓉。但她早已留神,只在他周身游动,哪能被他抓住?慌乱之中,欧阳克又吃了几口水,身子往下沉,双足踏到了海底。他武功卓绝,为人又甚机敏,只因不识水性,身子飘在水中时一筹莫展,现下脚下既触到了实地,神智顿清,忙弯腰抓住海底岩石,运起内功,闭住呼吸,睁眼找寻回归岛上的方向,但四周碧绿沉沉,不辨东西南北。他前后左右各走数步,心想往高处走总是不错,于是手中捧了块大石,迈开大步,往高处走去。黄蓉见他沉下之后不再上来,忙潜下察看,见他正在海底行走,不觉一惊,悄悄游到他的身后,蛾眉钢刺顺着水势刺了过去。欧阳克感到水势激荡,侧身避过。黄蓉知道已奈何他不得,叹了口气,重又潜入水中。欧阳克大难不死,湿淋淋的爬上岸来,耳晕目眩,伏在沙滩之上,把腹中海水吐了个干净,连酸水也呕了出来,只感全身疲软,恍如生了一场大病,喘息良久,正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心一横,说道:“我先去杀了老叫化,瞧这小丫头从不从我!”话是这么说,可是对洪七公终究十分忌惮,当下调匀呼吸,养了半日神,才放轻脚步,向岩洞走去。他避开洞口正面,从旁悄悄走近,侧耳听了一会儿,洞中并无声息,又过半晌,这才探头向洞内望去,只见洪七公盘膝坐在地下,迎着日光,正自用功,脸上气色也不甚坏,不似身受重伤模样。欧阳克心道:“我且试他一试,瞧他能否走动。”高声叫道:“洪伯父,不好啦,不好啦!”洪七公睁眼问道:“怎么了?”欧阳克装出惊惶神色,说道:“黄家妹子追捕野兔,摔在一个深谷之中,身受重伤,爬不上来啦。”洪七公吃了一惊,忙道:“那你快救她上来。”欧阳克闻言大喜,心道:“若非他行走不得,怎不自己赶紧飞奔出去相救?”长身走到洞口,笑道:“她千方百计的要伤我性命,我岂能救她?你去救吧。”洪七公眼见他的神色,已知他是伪言相欺,心道:“贼子看破我武功已失,老叫化大限到了!”但见欧阳克脸现狞笑,一步步的逼近,洪七公不禁长叹一声,闭目待死。黄蓉见欧阳克逃上沙滩,心中发愁,暗自寻思:“经此一役,这贼子必是防范更严,要再算计他,却是难上加难了。”她向远处走了一阵,想着对策,无意抬起头来,只见岛旁树木茂盛,联想起桃花岛的景象,不觉神伤,她不敢深入内陆,怕遇上欧阳克时逃避不及,只在沿海处信步而行,心想:“我从前若不贪玩,学通了爹爹的奇门五行之术,也必有法子对付这贼子。”正想得出神,突然脚下一绊,头顶簌簌一阵轻响,落下无数沙石。她急忙向旁跃开,四周都是大树,背心撞在一株树上,幸好穿着软猬甲,也未受损,抬头来看,眼前景象不禁让她骇然一惊,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只见头顶是面险峻之极的悬崖,崖边顶上有一座小山般的巨岩。那岩石恰好一半搁在崖上,一半伸出崖外,正左右微微晃动,眼见时时都能掉下来。崖上有无数粗藤盘缠着,她刚才脚上绊到一条藤枝,就与巨岩旁的沙石相连。倘若踏中的是与巨岩相连的藤枝,这块不知有几万斤重的巨岩掉将下来,那她立时就被压成一团肉酱了!黄蓉提心吊胆,屛住呼吸,小心拣着无藤枝之处落足,跨一步,停一步,慢慢退后了数丈,直到退到安全地带,这才惊魂稍定。她再抬头瞧那悬崖上的巨岩,不禁惊叹自然造物之奇,这巨岩在悬崖上已晃动了不知几千百年,今日仍在摇摆起伏,她心想只要轻轻一踩那与之相连的藤蔓,就能将巨石拉下,这真是恐怖之极的事!黄蓉出了一会神,不敢再向前行,转身退回,要去服侍师父,走出半里多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念一动,已生一计:“上天要杀欧阳克这贼子,故而特地生就了这个巧机关,此乃天助我也!”想到此处,顿时喜不自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