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8章 渡江之战,杨康跑路
长江南面的滩涂上,火焰在地上延烧,箭矢折断的插在尸体上,殷红的鲜血在这片地面形成巨大的一块斑驳,尸体交织延绵开去,也有投降的士卒抱着头蹲在地上。
种种景象,昭示着方才这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登陆战。
不远处,一队身着皮甲的士兵来回奔走,布置阵线营地,史天泽望着结束的战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俘虏就地看押,其余人,赶紧架设浮桥。”
天云在他视线里变幻着形状,翻涌着朝南方飘去。
随着浮桥架起,大军源源不断渡过江面。
江中,船上的战鼓已经响了起来。
一身甲胄,披着大氅的郭靖迎着江上的冷风站在甲板上遥望,视线所能及的水域,都是一片片的白帆,成群的水鸟划过天际,或围绕桅杆发出啼鸣。
此刻,他的心情无比平静,一切顺利的可怕,比他料想中的要顺利太多。
巨舟破浪缓行,犹如平地。
金国残军在徐州屠杀,彻底激起了淮地百姓的反抗,郭靖又从宋国那里借调了一批水师战船,从荆襄汉水入长江,来的非常快。
有了民间的船只,再加上宋国借调的战船,渡江之战很快就展开。
这次渡江足足持续了数天,而第一批过江的士兵就已经对周边的金兵发起攻击。
白天,双方杀的不可开交,金军严防死守,布下重重营垒,从京口到江面,防御体系互为犄角,大军过江需要时间休整。
短短时间内,汉兵攻不下营垒,于是,水师就动了,天蒙蒙发亮。
江水荡漾,黑色里隐约能看到巨大的轮廓静谧在水中,飘动的旌旗下,能看到人影走动,然后降下进入小船,水军士卒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使劲搓了搓,握住了船桨。
船身缓缓而行,推开了水波,哔啵哔啵的水声里,渐起的江面薄雾之中,是长长的划桨在水面勾起涟漪,无数的收起白帆的艨艟安静的行驶,夹杂中间的,还有船体高耸宽长的大舡装载着士兵,朝东面朦胧的江岸过去。
偶尔的水浪声里,长江沿岸,金兵举着火把从河岸附近的水域巡逻,他们一边前行,一边与身旁的同伴说话,陡然间,有人听到异于平常声音的水浪,转过头时,青冥的颜色之中,一抹寒芒瞬间冲进了火把光范围内,那士兵眸底倒映出的是一支支羽箭。
噗的一声,箭羽没入胸膛穿,金兵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软倒在地。
火把掉在地上的一瞬,不远处一队巡视的金兵已经反应过来,放声大喊:“敌袭!”
声音刚落下,又是一枚箭羽从黑暗中袭来,“咻”的一声射中他的脑袋,尸体栽倒,下一刻,迎面又是一拨箭雨,周围全是噼噼啪啪声音。
短暂的喧哗沉寂下来的片刻,密密麻麻的艨艟护送着运兵的大舡从水雾里显出轮廓,岸边的江水再也难以平静,在几十艘航行而来的战船推动下,浪疯狂的拍击河滩、岩石,之前那短暂的铜锣声也引起附近烽火台的注意。
不久,一道火焰在蒙蒙的凌晨点燃,突兀的火光让河岸的哨所紧张起来,大量的斥候派出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江面出现敌船的消息扩散出去,一道道烽火沿江烧了起来,早已布置在附近的金国驻军一拨一拨的往这边聚集过来。
拒马、木栅在对面将要登陆的河滩、岩床上安置,在更多金兵赶来时,已有弓弩架设起来,孟拱走在人群中,给士兵打气,“别怕,用弓弩射,金狗冲不过来!”
孟拱从襄阳带着几个弟弟去了洛阳,安顿好家小之后,正好碰到汉军扩军,他就参军了。
在大宋他们面对金人只能防守,被打的节节败退,但在郭靖麾下,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强军,真正的军队该是什么样子。
孟家世代将门,最早是岳飞座下大将,大宋军队是什么德性,他心里很清楚。
入军之后,他凭借家传的武艺成功成为新军当中的队正,并在南征的战场上屡立战功,成为偏将,现在带领一支千人队伍夜袭金军大营。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手下的士兵缺少在水上作战的经验,还是惊动了金人。
眨眼间,船只靠岸,抵达浅水,“嘭”的一声响,降下船板,士兵鱼跃而出。
随即就朝金军大营发起进攻,“来人,集合,弓弩准备,盾兵、矛阵上前,准备!”金军将领匆忙召集人手,声音歇斯底里的响起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弩弦绷响。
“嗡!”
冲出战船的第一道身影呐喊着被射穿了脖子,仰头倒了下去,奔涌的脚步踩下来,或迈过了尸体,从数十艘大船冲了出去,水在无数狂奔的双腿间疯狂的翻涌,朝着河滩上方碾压过去,随后有统一的汉话在队伍之间呐喊出:“结阵”的声音,上方的空气全是嗖嗖嗖嗖的嘈杂。
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而来。
数十股先行冲出的汉军士兵,纷纷结阵翻盾,将同伴遮掩起来,手中顶起的铁盾上传来呯呯呯的击打声,如同雨点般的羽箭覆盖而下,大部分落在盾牌上,无力的滑落下去,或恰巧落进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溅起血,有人惨叫着在结阵的盾牌下被钉死,有的抱着胳膊、大腿在地上呻吟。
战鼓轰鸣如雨点般在船上敲响,进攻的信号之中,集结数十道阵型渐渐朝中间合拢,组成更大的盾阵顶着一拨拨箭雨朝前开始推进。
今夜是一场血战,金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让他们从容调兵,依靠各个营垒防守,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兵贵神速,他们必须以最快的时间抵达建康城,因此,他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拔除江边的据点,安然过江。
夜袭的士兵不只是孟拱这一部,还有其他军队配合。
远方战船之上,苍凉的牛角号吹响,金军营垒的火把照亮了夜色,反倒是给汉军指明了进攻方向。
那成片的军队也在迈出浅水滩的瞬间,一艘艘艨艟上面,汉军如同洪流般杀了出来,这些人穿着铁甲,腰佩钢刀,长枪,眸子里满是冷厉,这些人是汉军步卒精锐,不比孟拱那些新兵。
他们闻到兵戈气息,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激动的发抖,狂奔之中,血液仿佛都在血管里嗡嗡作响,从头上落下的箭雨,只是简单的举起手中盾牌挡了一下,就算身旁有同伴倒下,他们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尽量的分散来躲避箭矢。
杀戮持续到了天明!
江边营垒,满地的残肢断骸,流血漂橹,顺着地势流到江中,被滔滔江水稀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