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好像糊了一嘴蜂蜜,因果嚼吧嚼吧还甜滋滋的。刚醒的视野光怪陆离的,但隐约还能见着忠难的轮廓,她把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见他还在便心安地搂了上去,肢体和床单摩擦发出乱响,她想把腿搁在他的大腿上,但是没找着,人也迷糊着没太在意。 嘴里还在嚼着什么,嚼,嚼嚼,咕咚,咽了下去。 因果忽地明了双目,撇过头去定睛凝神,他满身惨白地枕在枕头上,脖侧一片血肉模糊像被野猫啃过一样缺了一大块,白的地方还有紫,淤青似的。她反应了好几秒这才猛地掀开被子,手脚全无!她这才闻到独属于尸体的味道,好像方才感官封闭,这一下全给捅破了一股脑儿地涌进来。 还以为怎么了,令吾松了口气,边走过来边说:“他都死透了怎么活过来啊。” 令吾看着手机上的日期,朝她笑说:“rrychristas” 他瞧了眼忠难那发了尸斑的尸体,嘟囔着说“这你还能睡得着”便走到另一头去要把他搬走,因果喘了口气转过身来朝他大叫:“你别碰他!” 因果一只手还折着,她单手两个膝盖爬过来扑在忠难身上,凉得刺骨,手指在他尸斑上揉搓,扒开他的眼皮,撬开他的嘴,舌头已是千疮百孔。她把忠难给掰正了,摸他脖子,尽管骨头都被啃出来了但还要确定他有没有在跳,没有,心跳呢?没有,她甚至要当着令吾的面把忠难裤子扒下来,这回要轮到他大叫着转过身去。 他怎么死了? 她的双手摁在他的胸口,分明,分明梦里他连内脏都露了出来却还想着调戏她,然后说“你醒来可别哭着求我”—— 为什么时间没有回去? 令吾听着没声儿又捂着眼睛开了条缝缓缓侧过了身来,啪嗒一声脚掌落地,他把手放下来彻底转过身的时候因果已经逃窜似的跳下了床,她其实没有想好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逃跑是逃避一切的首选项。 “你去哪儿啊?”他的声音森森然地从身后传来。 就这么愣愣地被他给搬下了楼梯,平稳地放在了沙发上,因果抬起眼来,他也高得像堵墙,她潜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臂,身上和他接触过的皮肤都刺刺的。 因果不知从何说起。 她发愣,令吾以为她没听进去,就双手抱胸俯身往她脸上凑过去,因果吓了一跳差点往后摔地上,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还被他揪了起来。 因果被揪清醒了些。 她却没有任何悲伤或喜悦可言。 因果在令吾的叨叨声中平静地望向那忠难跌下的台阶,顺着他生前的轨迹低头看向被擦洗过的地面与洗不掉血迹的地毯,一切都昭示着时间的绝对。 她赤裸的脚点在地毯的淡红色血迹上,不做声。 “去希腊吧?”他冷不丁地说。 “你不是想去吗?我们去吧?”他好像有当场决定一个计划就立刻去做的执行力。 “我,”她抱着自己,一动不动,“我没有阿难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好熟悉,好熟悉,每个人都想当唯一的救世主啊。 令吾摸着她呆愣的脸说:“你是不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那么多变故啊,人一直都傻傻的。” 他抬头看到客厅有架钢琴,其实他们昨天就看到了,那时候令吾还问“桓难现在还在弹钢琴吗?”因果说不知道,她这是近几年头一回见到钢琴这庞大的玩具。 因果疑惑:“你不是写不出来吗?” ———— 所以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