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太小了。 妈妈一直在叫,因果晕晕乎乎地飘去厨房,把生锈的刻刀扔进了水池里,从刀具盒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手刺得都酸了,握着水果刀的手垂在腿边又飘回来。妈妈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因果又开始哭,水果刀扎进她大腿里砰地一声让妈妈扑倒在地,因果反手持刀泪眼婆娑地说“你又要离开我”,她一边往后挪一边摇着头试图像曾经哄小小的因果那样说“妈妈不这样了,妈妈不这样了!你不要这样、果果啊!” 因果垂着手凝视她,不言不语,不哭不闹,白宵看不清,只看见她伫立的轮廓,便觉得发怵,她捂着肚子上一直在渗血的洞口,忽然之间只剩下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世界没有如此宁静过。 白宵慌忙抱上因果的腿,摸着她垂下的手腕,一直在发抖,她想抢过水果刀来但她攥得有那么紧,她一使劲血就从创口里溢出来,索性就双手都抓着她握刀的手,就这么仰着脸求着她说:“好好不会、不会有了……但是你还要妈妈对不对?你不能离开妈妈的,你不能——” “那妈妈不走了,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都别说出来了。 太饿的时候,眼前只有母亲。 所以她问阿难,你觉得妈妈的味道是什么? 那其实还挺好吃的,但阿难说每个人不一样。 不好,可是。 现在一刀能插进她的子宫了,因果把洞划大,就像她出生得见天日的瞬间,血能喷溅至病房顶部,因果不想出来,因果想回去,因果想回去。 令吾被那只橘猫给讹了。 “干嘛?没人喂你了?”他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把那大小眼给照亮了,它突然一下窜了出去,令吾把光一下照在一辆电瓶车上。 三只花色不一的幼猫整齐地趴在电瓶车的脚踏板上,他打着光前进,但又不敢碰电瓶车,怕它大晚上发出要死要活的叫声,感觉自己好像个贼。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撂下一句“等我会儿”于是撇下那三只小猫急匆匆地往那绿色铁门里跑。光打在扑灰的楼道,二楼的颜色似乎更深一点,他怎么跺脚灯都不亮,至少在他离开之前还会有几层灯能忽闪忽灭,现在干脆哪一层都不亮了? 咕啾咕啾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什么在蠕动似的,令吾一时之间想到了一万部克苏鲁衍生作品,他蹑手蹑脚地打着手机灯光拐上二楼的拐角,光从底下往楼梯上照,从延下的一滴深红色印迹开始往上,整一片血红之地,光扫过去伸过来一只手,他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看过来的脸怎么这么熟悉?但是不管了!他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往下跑,结果光一照往下的楼梯,一张半面血的脸凭空出现在下面,根本没有脚步声。 令吾一瞥他手上的锯弓,银色的环状刀片上尽是深红,还沾着一些肉色的沫。 令吾跑上三楼把光一晃上去,因果随之把脸从那一片血肉模糊之中抬了起来。 她把嚼在嘴里的肉给咽了下去,然后一直一直盯着令吾,直到忠难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楼梯,她方才整个神经都松了下来,又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地哭: 令吾僵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