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1 / 1)

哇,八百米,干脆杀了我吧。 体育老师看见她这副样子,总是双手抱胸,手上的名单在太阳底下一晃一晃的,他说了一大堆,因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到最后一句“走吧走吧”,她得偿所愿地坐在了一边。 太阳直射下来仿佛要把整个橡胶跑道煎成一块牛排,因果目无聚焦地看跑道上各式各样的跑法,眼睛被太阳照得有些睁不开,视线也晃荡着屏保一般的彩色碎片。她用着手挡太阳光,恍惚间余光中一个高耸的人影跑过,她蓦地抬头,不过是身形相似,身高还差了一截,悻悻地又垂下眸去。 但是没关系,毕竟家里有一整筐鸡蛋。 她走上楼梯,恰巧和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郭怀仁撞见,因果瞟了一眼他因缠上纱布而凸起的校服袖子,与之见到她就避之不及的双目相视,他下楼得何其狼狈而迅速。 她步伐都愉快了些,哼着小曲儿上楼,走到七班前门口,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笑嘻嘻的声音,她站定在门前,细想应该所有人都去上体育课了,除了她没人能逃得了八百米,以及根本就没有来的春雀子。 因为春雀子根本就不在那里。 她们安静了几秒钟,突然又自顾自地谈笑起来,笑声把因果包围,分不清是人是鬼。 “诶呀,她不在真的好无聊啊。” 刻刀刺进腐朽的木桌,毫无章法,并无目的,只是扎进这块腐烂的木,又拔出,再刺进,仿佛一把刀反复扎着人心,撕裂着表皮,疼而不见血。 刻刀忽地停滞,持刀人似乎注意到门外的人一直站着不动,遂抬起眼来,因果目无神,她被盯得有些见鬼了,原先调笑的语气略微蔫了点冲着因果说:“你有事啊?” “哇,你跟艾滋病同桌哦?” 因果压根没理她,自顾自地拿着保温杯走到教室最后面去接热水。叁个女生见她闷声不吭,又相视一眼噗嗤一笑。 “就是说啊,就算真的有哪个蠢货乐意跟她玩,她也不能忘了我们呀。” “搞什么?你要没钱了?那不是下一个就是我了?!” “谁知道啊!她最近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老问我要钱,我本来也没多少钱。” “糟糕咯,你是下一个小麻雀。” 一滴冷水也没有加。 那坐在桌沿的女生说着说着不经意地抬起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拿着保温杯走过来的因果就是一顿嚣张的喊话:“喂!那个小矮子,借个你手机给你同桌打个电话!” 只听那个站在桌边女生的长美甲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地划,她们在看到因果和春雀子的聊天界面时又发出哄堂大笑。 “但她也不回消息,搞不好是死在家里了。” 艳粉色的尖美甲定在微信好友列表的最上方,她看见置顶备注的名字忽地一愣,把手机凑过去给另外两个人看。 “什么啊?” 在听到那两个字母以口说的方式出现,因果毫无归处的眼眸在这一刻就锁在了她们叁个人这个框之中。 她紧紧握着装着滚烫热水的保温杯,脑内模拟过无数次的场景播放着,循环播放。 面前的人毫不顾忌地就拿起因果的手机拨下春雀子的微信电话,就在她刚要用那双艳粉色尖美甲的手握上她手机贴在耳边,手机都还未触碰到耳朵的皮肤,眼睛只是不经意一瞥,那保温杯的杯口如黑洞般深渊而至,透明而冒着白烟的水扑在冰冷的空气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们的手和脸以及刻意露出的锁骨都被烫上了不同程度的红烙,叁个人一边大骂“神经病啊”一边慌乱地从春雀子的座位上跳起,刻刀和手机在混乱之中被摔在了地上。似乎有人烫进了眼睛,哭着说“要瞎了”,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管她就捂着烫伤的地方往厕所跑。过来的声音: 只听水流再度溅进杯底,与疼痛的哀鸣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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