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1)

雾蒙蒙的夜,要吃下整座城市似的模糊一切。 这件事你知我知,她知灯知就行了。 要拖上桥,她走台阶,把麻布袋沿着坡往上拽,但里面的人实在太重了,身体顺着重力把拉链拨了开直直地从麻布袋里滚了出来。她觉得手上一轻,再听“砰”地一声,手上只剩单个袋的重量了。 她摸到他脑后有块大石头,这下好了,原本可能没死透,这一撞应该彻底死明白了。 没了树的遮挡,显现出满月的光亮,照得前路一片明。这座桥弯弯绕绕的,护栏也不高,她从前来这儿总怕会掉下去,或是幻想自己掉下去,从没想过现在这个护栏的高度正好,只要轻轻一推,扑通一声,那个芭比色的麻布袋与尸体就沉下到荷花池中。 她蹲在桥上注视着荡起的水花,总觉得自己也会掉下去,但唯一的外作用只有风,除非她自己想跳下去,否则无论怎么想象都不会成真。 她撞进雾里、撞进夜里,祈祷湖水能吃掉他的尸体,祈祷荷花在秋天盛放。 她就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看到对门是关着的,分明拖着他的尸体出门时是关着的,家里人回来了?还是被风吹的? 还沉陷于无意义的抛尸后的胡思乱想,家门突然伴随着一声“吱呀”打了开,她被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却见是妈妈浮着怒意的脸瞪着她。 她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了碎屏的手机,锁屏消息栏赫然是妈妈的20个未接来电。 “对了,你看见忠难没?”那个名字敏感地刺进了她的耳朵里,因果微微抬头,但还是没敢去看妈妈的眼睛,摇了摇头。 因果心虚地说,他要上补习班。 又听妈妈扯到学习上,连着补习班也数落了她一顿,说妈妈不是不让她上补习班,家里负担不起,她在学校里在家里好好用功就行了,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果不其然被扭了一下胳膊,她不抬脑袋也不说话了,就一直出神着用左脚踩右脚,把灰鞋子又踩出几个脚印。外头月亮都被云遮住了,楼道的灯也是坏的,她感觉背后阴森森的,但家又被妈妈这个庞然大物堵着,好像她无处可去。 因果本以为今天会很难睡着,但出乎意料地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刷了会儿手机就沉沉地睡了,甚至都没有做噩梦。 在闹钟响前的三分钟朦胧地清醒,她甚至感觉到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好像过去一直被某道枷锁牢牢束缚,而此刻这些荡然无存,世间只有她自己与自己的身体。 一切都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只是今天不太一样地想换一双新鞋子,她舍不得穿,但因为心情很好,所以换上了那双粉色的帆布鞋。 比如说一如既往的,同桌孟露会用跑八百米的速度跑进班里来,脸红得像要爆炸的气球,坐到位置上汗就顺着脸颊滴到桌上,以一副要去赴死的表情盯着她说:“物理作业!救命,我一点都不会啊!” “昨天哪里有啊,今天的特别难我一点都不会,我也是会自己做的好吧。” “今天的不难啊”她没太在意,以为是孟露借的作业太多自己都忘了。 因果把物理作业本递给了孟露,她匆忙涂上口红抿了两下,就把化妆品塞进抽屉里低头就开始一顿抄。 但是孟露翻了一页疑惑地说:“啊?没27题啊。” 就算因果的人生实在循环着重复每一天,但也不应该这每一天都完全一模一样才对。 难道湖水能吃掉他的尸体,荷花能在秋天盛放。 这一切荒谬的事实她本以为都是巧合,但就在那个人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班级门口那一刻,她手中的记号笔砸在了地上,划出一道莹黄色的印记。 孟露抄作业抄到一半,余光 “果果,你男朋友今天整发型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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