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外侧,有一片不算大的停车区域,其间种植着一排排高大的法国梧桐,到了十一月末,枝叶已尽数金黄,隐天蔽日。 今天多云,预报说半夜有雨,天色如墨,沉沉地压在城市的头顶。 在天气的癖好上,他和妹妹,可谓是两个极端。 而郁昌,则与她截然相反:他从记事起,就尤为迷恋湿润而阴暗的雨雪天,若非必需的外出,恨不得一天到晚,把自己窝藏在建筑物的阴影中,若是沾上一点阳光的温度,浑身皮肉便隐隐作痒,仿佛要寸寸开裂。 只是,单他一个,未免太过孤单。如果妹妹能舍弃那些无谓的光和热,陪着自己,倚靠在他怀里,真是最好不过。 郁昌想,他愿意扯下自己魂魄的一只胳膊、一条腿脚,像揉橡皮泥那样,塑成一顶泠泠的花环,戴在对方头上。 胡思乱想一阵,不远处忽然灯光大亮,传来一浪一浪的喧嚣,人声嗡然,仿佛开闸放水的堤坝一般。 他自己倒是一身单薄,无论挨冷受冻,都乐在其中,也不怕将来老寒腿发作;但郁燕不行,要是妹妹打一个喷嚏,流一次鼻涕,郁昌就恨不得替她请三天病假,偎上厚厚的两床棉被,缠成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蝉蛹,每日只由哥哥端茶送水、拭汗喂药,直到对方烦不胜烦,答应从此裹上过冬的棉袄。 说到穿着,就又是一桩让郁昌挂心的事。 妹妹久居庖鱼之肆,虽然没能染上奇装异服的臭毛病,但主意逐渐大了,不再对哥哥买来的衣服全盘接收。若是依照郁昌的审美,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得穿些随季节变换款式的碎花布料,除却嫩粉、纯白之类,占着绝大比例的色调,就是诸如浅蓝鹅黄的少女风格,从小到大毫无改变。 自身条件毕竟摆在那里,年岁日增之后,还接触到了志同道合的同龄朋友,她自然不乐意做一朵毫无变化的小白花。 即使郁昌有心拿自己的长风衣,将妹妹全身一裹,但穿着这事,只要自己没办法全天候、寸步不离地守着、看着,还不是随她喜恶,想怎么穿怎么穿?指不定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对方当垃圾似地脱了。 ——当然,这种鬼蜮伎俩,也收效甚微罢了。 她竟罕见地没有等待那几个小女朋友,形单影只,孤零零地,不知在想什么,走一阵停一阵,像只失巢的雏鸟。 郁昌被这景象一激,也分辨不出此时是个什么心绪,不假思索地大步上前,眼里燃着一点急切的疼爱,要把单薄又可怜的妹妹拢进自己的怀抱里。 “哥哥!” ……郁昌发现,就算不提学历,自己的成语也当真学得很烂。 如果说,朝三暮四,是指妹妹晚上分给自己的桃,比早上还要更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