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周末放假,郁燕给手机开了免打扰,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偶尔地放纵一把,偷得半日自在清闲。她的房间坐北朝南,采风采光最好,如今半张大床都染上了明亮的光晕,小小的hellokitty图案边缘镀成毛茸茸的一团,光与热将散发着薰衣草淡香的羽绒被晒得极为熨帖。 刚吃完饭的惬意午后,碳水化合物快速分解,成为天然的安眠药,身体下沉,意识上浮,灵魂变成一叶轻飘飘的小舟,于冬日暖阳里四处徜徉,甜美的睡意潮涌而至,一切都无比完美。 大概是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传递出了某种信号,回来的哥哥在客厅踌躇地踱步了十几秒,就放轻手脚,做贼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紧接着,也不知到底在隔壁翻找些什么东西,一墙之隔的恼人噪音一刻不停,偏偏被控制得很低,窸窸窣窣的,像夜晚入睡时床底爬来爬去的蟑螂,触须虽微小纤细,挠动的神经却最为敏感。好不容易消停一会,鼠标键盘的敲击声又起来了,此消彼长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资助他一套无声化办公设备。 吵死了……哥哥在干什么啊,明明从不把工作带回家的。 “哎呀,燕燕醒了吗?” 桌子上堆着好几摞资料,二人的身份证、户口本之类靠近左手,排开摆放在表面,夹着黑色长尾夹的文件垫在底部,内容密密麻麻,好像是什么证明材料。郁燕皱着眉头,粗略地看了一眼,发现非常全面,怪不得需要翻箱倒柜半天。 只一下的功夫,那点微微的好奇,就飞快地转变成了困惑。 郁昌停下动作,思考似的,长长地“唔”了一声。 “燕燕想要哥哥出国吗?” 郁燕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诚实地回答:“如果哥哥需要去国外发展,我肯定很高兴,毕竟是很珍贵的机会。” 此前,郁燕设想过的最远的距离,也只是国内的南北之遥,限于过往经历和经济因素,出国是从未想过的事情,如今郁昌主动托出此事,不啻于喜从天降,砸得她一阵阵头晕眼花,欣喜万分,为那触手可及的自由心动不已:二人不仅能从被动远离变为主动分开,哥哥也将拥有更好的个人发展。再者,外国文化更加多元,说不定,等到郁昌事毕归来,眼界心胸俱为开阔,他们的关系亦能随之和缓,成为一对正常而和睦的兄妹。 ——那些法制栏目里的事情终究只是特例,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嘛。 郁昌表情罕有的正经而严肃,双手平放,正襟危坐,几乎拿出了和客户谈判的气势。 他仿佛将这段话彩排了很久,不给人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就一股脑倾倒了出来:“不仅如此,我们这次出去以后,很有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要是想拿毕业证,到了六月,就去高考考场玩玩;要是不想考,也没有关系。哥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不让燕燕吃工作的苦。那些罪,你一个也不用受;社会上的烂人,你也不用和他们打交道。” “到了国外,哥哥会养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