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坐了一列祁照眠的幕僚,也就是外界都传是“男宠”的那些人。左侧坐了林山倦等明面上属于公主势力的人。祁照眠盛装出席,身着长公主冕服,头上的簪子看得人眼花缭乱,却不显庸俗,衬出祁照眠的贵气。她随着晓儿走到主位上端正坐下,下首的人便再也无人敢坐,纷纷起身跪拜行礼。一群跪倒的人之中,唯独林山倦坐得端正,显得格格不入,不免招人多看几眼,尤其是之前才示过威的岑璃,目光最是不善。上次她说自己言辞恶心不说,竟还真的吐到自己衣服上!这等屈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以往有殿下护着你,如今你怕是失了宠,竟还敢如此放肆?真是自己找死!上午林山倦被训斥的事早就在府内传开了,因此岑璃才会做出这样的假设。祁照眠的视线只在林山倦身上稍作停留,并没有呵责她什么,只是语调平平叫众人起身。一阵稀稀拉拉的声响过后,众人纷纷落座。岑璃作为公主府的顶级幕僚,又办了许多不错的差事,因此坐在幕僚一列的首位,正与林山倦相对。他剜了林山倦一眼,举起杯子刻意抢她的风头。到底是个文人,满嘴的酸词张口就来,听得其余人满堂喝彩。祁照眠面上端出笑来,举杯浅啜。林山倦看着这些人,尤其是以明显的爱慕视线凝视祁照眠的岑璃,忽然心里有些闷。我的金主,怎么说呢,她不止养了我一只金丝雀。你瞧瞧,我面前坐了这么多,还有一个最骄傲的花孔雀使劲儿开屏,看着都烦。紧接着,岑璃又举起酒杯朝向林山倦:“这第二杯可要敬给驸马爷了,驸马爷这几个月为了案子奔波,为殿下分忧,着实受累,还请满饮此杯!”其余人闻言皆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山倦——岑璃此举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主人家的位置,故意给林山倦难堪。这样的家宴,必然是驸马和公主为主,驸马为公主答谢一众幕僚,就是岑璃现在正在做的事。众人都知道他对公主爱慕已久,想必长公主殿下也心知肚明,可他现在如此放肆,当真容他胡来?祁照眠瞥向林山倦,想看她如何应对。林山倦对这些规矩完全不懂,也不知道已经被挑衅了,只觉得她和这个岑璃之前有过不愉快的对话,这人不但没计较,还第一个敬自己。他人还怪好的!就是太爱开屏了。加之心里那一点气闷,林山倦并未却岑璃的面子,毫不犹豫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众人瞠目结舌看着林山倦,那脸上的神情怕不是在回味琼浆?一点都不生气?祁照眠闭了闭眼,已经对这个酒桶不抱任何指望。岑璃一拳打在棉花里,也不痛快,愤愤坐下。一顿饭吃得勾心斗角,只有林山倦一人被美酒俘虏,一杯接着一杯,手指还在小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节奏,俨然是喝高兴了。她今日穿着同祁照眠相得益彰的玄色勾金线的衣袍,黑金的交叠衬出林山倦眉宇间的英气更甚,五官疏淡,却轮廓明朗,仿佛清澈的泉,一颦一蹙间都叫人觉得从容闲适。比起女人,她更要清明疏阔;比起男人,她更要温煦随和。在满屋虚伪劝酒的人之中,她向后倚着身子,支着一条腿,骨感纤长的手指捏着酒盏,一饮而尽的动作潇洒快意。眼看着祁照眠的视线似乎快黏在林山倦身上,岑璃心里着急,忽而举杯对林山倦发难:“驸马今日去将军府不是重伤而归?还是少饮酒的好。”状似关心,实则在故意挑起祁照眠对于上午那件事的记忆。这句突兀的话把众人表面上装出来的热闹氛围也给打破了,众人皆默不作声,暗中观察这一出正宫和“侧室”争宠的戏码。林山倦思绪本就不在这儿,也没听清岑璃说的是什么,下意识看向祁照眠寻求帮助。但祁照眠并未给她回应,只是淡然饮了口茶。哦对,金主才说了,在府里要假装不和,那自然也不能眉来眼去……不对,眉眼传……也不是。嗯?这都是什么词?她揉揉额头,刚刚在心里刻意忽略的不快忽然冒出来。也对,这么多金丝雀叽叽喳喳,恐怕金主大人听久了也烦了,哪还有精力管顾这点斥责?她收回视线,看着目光中隐隐带着得意的岑璃,重新倒了一杯。“岑先生这一年也辛苦了,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先干为敬。”众人惊骇地看着她——如此示弱?难不成她与公主当真不和,即将被休弃了?岑璃也没想到她认错认得这么快,抬起的手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祁照眠看得真切,那人哪是知道自己错了,她不过是想饮酒,因而随便找了个托词。恐怕,她连岑璃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一顿午膳,除了林山倦之外尽皆食不知味,但心里却都有了其他心思——驸马恐怕要被废除了,岑璃很有可能上位。林山倦完全没意识到这些,吃完饭准备和祁照眠一起回屋的时候,岑璃又冒出来把人拦住,以“有要事禀奏”的借口把祁照眠带走了,整整一下午都没再见到人影。第98章 你姐姐有那么多金丝雀=第98章 你姐姐有那么多金丝雀及至到了晚上,祁照眠才从后院的方向回来。她坐在梳妆镜前由着晓儿帮她整理妆容,时而在镜中看看抱着双臂等在一旁的林山倦。原以为自己一下午没回来,林山倦至少会出于好奇问问自己去做什么了,但这人不但一句话都没说,反而看上去并不关心。她倒是真能做到不闻不问。祁照眠面露不虞,心里不舒服,晚膳也没什么胃口,陪着祁意礼赐过菜之后,又继续进行她和祁意礼、林山倦的三人家宴。这两人总算有了可以名正言顺把酒言欢的机会,根本没人注意祁照眠的不快,两人喝的称兄道弟,坐在旁边的祁照眠被他们口中的话,气得脸色一黑又一黑。“……姐夫!也别说姐夫了,日后你也是我的姐姐!林姐姐!”林山倦搂住祁意礼的肩膀:“客气什么,不管你叫什么,咱们这感情一点不变!”祁照眠沉着脸把她的手拽回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一点不变?你们有什么感情?祁意礼喝到迷醉,随手摸起林山倦的右手,当成是自己姐姐的手,放在林山倦的左手中:“林姐姐,我姐……嗝!我姐拉扯我长大,实属不易,我请你,一定要!好好对我姐!啊,我把她托付给你!”林山倦闻言迟疑一阵,而后想拍拍胸脯保证。但是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话到嘴边,找不到自己的右手拍胸脯,开始往桌子下边寻找。“……我……我手呢?”祁意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仍在倒酒,闻言急了:“走?别急着走啊,你一年才来陪我一次,再喝一杯!皇姐又不在,你有什么心里话都跟我说!”祁照眠忍无可忍,不耐烦地把两人的手拨开:“月留,把他送回去!”月留应声扶起祁意礼,在小墩子的帮助下把人带离。桌边只剩下两人,祁照眠眉头紧锁。今日她气闷不已,可这人倒是过了个好年,酒喝了一茬又一茬,怕不是心里畅快得很?越想越气,眼看天色昏黑,此刻再回公主府也麻烦,今夜只得留宿宫中。月留去而复返,帮她把林山倦塞上步辇。许是吹了夜风有些冷,林山倦蜷缩在步辇的角落,老老实实地没有再说一句话。祁照眠见她皱着眉,无奈地坐近些,将身上的斗篷笼罩她。到了寝殿,两人各自沐浴完,林山倦已经彻底趴在桌上成了一滩泥。祁照眠已经把头发擦得半干,见状沉声叫她:“驸马,该歇息了。”林山倦支起手臂撑着脑袋,一言不发,摸到旁边的茶,继续当酒喝。祁照眠看出一点不对劲,回想这人自午膳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刚刚和祁意礼闹的几句,一直都在安安静静地喝酒。哪怕是她爱喝,也不应该是这个喝法。林山倦满脑子都是祁意礼说的“皇姐不在,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和我说”,因此喝着喝着忽然长叹一声。“老弟,我心里真的挺不舒服的。”祁照眠一顿,没再催促,瞧着她朦胧迷醉的侧脸,好不容易决定还是问问她怎么了,林山倦开始自己往外倒豆子。“我……你姐,养了好多金丝雀。并不只是有我一个。”金丝雀?那是什么雀?府里有这个不成?祁照眠大惑不解,顺势追问:“什么金丝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