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惮没有回答。肖谨言凑近来些,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轻轻吹在林惮脸上,带来一阵铃兰花香。是很高洁典雅的味道,连带女人温和的嗓音,都与记忆中的人有几分相似。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要不要试一试?”林惮预感到什么,喉咙有点发干。“试什么?”肖谨言闭眼,红唇颜色热烈:“吻我,然后,忘记她。”放下一段感情最彻底的方式就是爱上另一个人。但是,林惮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忘得了。她听肖谨言的话地吻上那双唇,却不是为了遗忘,而是让自己绝了念想。第二天早上醒来,肖谨言已经离开酒店。那人昨夜躺过的位置余温早已消散,但空气中还残留着矜贵的铃兰花香。晨起洗漱的时候,林惮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脖子上印刻一枚浅浅的吻痕,但这痕迹和她身上比赛留下的淤青混在一起,并不是那么鲜明。她的手机收到一条转账提醒,肖谨言用私人账号给她打了一笔钱。哪怕明面上并未说开,但从今天起,她们的关系不言而喻。上位者逢场作戏,她身为棋子,便要有棋子的自知。林惮手指按在那条入账通知上,良久,弹出几个选项,最后一个是删除。删掉记录,她又随手把屏幕熄灭了。重新看向镜子,林惮伸手摸了摸那道吻痕。可笑的是,即便有一天,她真的放下回忆中那个人。她也不能爱上肖谨言。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中暑,头晕,就写这么多吧第60章 唐晓星给林惮找来两个护工, 请她们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林惮,唐晓星自己每天也会到医院来看看,向医生了解林惮的情况。医生说林惮恢复状况良好,如果伤者有求生意识, 醒来的机会比较大。但是, 三天过去了,林惮没有睁眼。比赛后放的一周假很快就过去了, 唐晓星要回基地训练, 白天没法到医院来,只能中午打电话给护工问问林惮的状况, 晚上再抽时间过来看看。第一天恢复训练,强度不大, 过几天就是五一节, 又要放假,拳击队里气氛轻松。陶清远和女朋友小馨正式领证结婚, 新婚燕尔,整个人乐颠颠的,比以前更有活力,讲话嗓门都大两个度。唐晓星看着这些小她几岁的队友们在一起笑笑闹闹, 身处热闹的体育馆,她却总想起在ICU观察的林惮。以前她们读书的时候, 也像这些小崽子们一样天真无邪, 无忧无虑。后来,她们怎么就各奔东西, 越走越远了呢?结束一天的训练, 唐晓星先接上俞菟, 两人一块儿吃过晚饭, 把俞菟送回家后,她再驱车到医院,探望林惮。医院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走廊上灯光白得刺眼。到ICU病房外,她看见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是肖谨言。病房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可以看到寂静的房间里,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惮。唐晓星请来的护工穿着护理服,正站在床边记录各项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为林惮测量体温,检查身体状态。昏迷几天,靠各种药物和营养素维持生命,林惮肉眼可见地瘦下来,脸上颧骨清晰可见。因为手术剃掉了半边头发,头上缠着很厚的绷带,与医院冷幽幽的环境融为一体,显得极为冷清。没有生气。肖谨言沉默地坐着,目光越过窗玻璃,看向病床上的人。走廊里安安静静,因而当唐晓星走来时,脚步声清晰可闻。“肖总。”唐晓星嗓音放轻。肖谨言这才猛然回神,十分意外地发现唐晓星已经来到她面前了。唐晓星见肖谨言虽然脸色依然不好,但人还算有精神,便自然而然地寒暄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好多了,今天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肖谨言朝唐晓星点头,谢过唐晓星的关心。唐晓星看一眼病房,随后在肖谨言身边坐下,和肖谨言之间相隔一个座位。她坐下后,无人开口。静谧的走廊里偶尔能听见病房内传来仪器的嘀嘀声。不知过了多久,唐晓星忽然听见肖谨言说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八岁,在一个地下拳场。”唐晓星猛然回头。林惮昏迷不醒,没有人可以与肖谨言交流。她苦闷的情绪需要宣泄,又因为唐晓星是林惮学生时代的朋友,她才选择向唐晓星倾诉。肖谨言不急不缓地继续说:“她被人揍得头破血流,但她怎么打都不倒下,最后还赢了那场拳,送去医院检查,双手十根手指,有七根骨错。”唐晓星闻言皱眉,问出盘旋在她心中很久的疑惑:“林惮,她……为什么会去打黑拳?”但听她问出这种问题,肖谨言沉吟须臾:“她应该不会想让你知道原因。”唐晓星低头沉默,过了会儿,又说:“我会装作自己不知情。”肖谨言叹了一口气。林惮能不能醒还是未知数,过去的事情,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她是被她父母卖去黑拳场的。”肖谨言回答唐晓星。无视唐晓星不可置信的眼神,肖谨言说下去,“她爸爸赌拳,欠了拳场很多钱,还不起,而她家还有个念小学的弟弟,她爸爸妈妈就把她卖到拳场,用她的命抵了赌债。”林惮出生在一个极端重男轻女的家庭,生下来发现是女儿,父母就动了把她送人的心思,但他们又怕以后生不出儿子,没人给他们养老,便将她暂时留下来。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来歪门邪说,第一胎生女,如果女儿性格像男孩儿,那么第二胎准能生个儿子。所以,他们给林惮取了个男孩儿的名字,从小将她当成男孩儿养着,穿着打扮和性情培养全按男孩子的标准来。小姑娘上小学了,还剃板寸,跟同学们自我介绍说是女生,全班同学都很惊讶,于是她被男同学嘲笑欺负,又被女同学敬而远之。上学第一天,林惮哭着回家,说想留长头发,被父母狠狠责骂。她爸扇了她一耳光,愤怒地说:“留什么长头发?!你以为你跟那些女孩儿一样?还哭!谁让你哭哭啼啼的,不像话!再哭我揍你信不信?揍死了正好,还少张吃饭的嘴!”从那之后,林惮就不再哭了,也不闹着要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穿漂亮的衣服,扎好看的小辫儿。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爸爸妈妈是不一样的。林惮在学校不合群,向来形单影只,没什么朋友,如果有男孩儿欺负她,她就靠自己的拳头打回去。如果她打了架,带伤回家,爸爸妈妈不仅不会骂她,还会夸奖她做得好。即便被老师请了家长,父母也会和老师说,小孩子打打闹闹多正常,又没打出什么毛病,何必大惊小怪的。那是父母头一次替林惮撑腰,于是林惮渐渐的,明白了爸爸妈妈想要什么。她越来越野,打架斗殴,欺负别的女同学,老师管不住她,父母更是不在乎她的成绩。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林惮迎来人生第一次重大转折。老林家求神拜佛,天天烧高香,盼了好多年的儿子出生了。林惮的境遇立马就改变了。父母又开始让林惮打扮成正常女孩儿的样子,要给林惮改名叫林倩。儿子才刚出生,他们已经开始盘算,等林惮高中毕业就让她去打工供养弟弟读书,二十岁就嫁人,礼金拿回来存着,以后他们的儿子买房成家要用。这时,刚满十岁的林惮已经习惯了像男孩儿一样生活,有了自己的意识,要让她突然改变,她做不到。所以她爆发叛逆,坚决不愿意。父母也懒得管教她,他们不再坚持,随便她怎么样。那年儿童节是工作日,小学放假。林惮爸爸出去上班,妈妈在家带弟弟。弟弟才半岁大,不会走路,只能在床上乱爬。他自己爬着爬着就摔到地上,放声大哭,在厨房做饭的妈妈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先抱起弟弟一阵哄,哄好了,不由分说揪起林惮的耳朵,对她又是打,又是骂。一开始,她责备林惮没看好弟弟,竟然让弟弟摔下床,到后来,她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怀疑是林惮故意把弟弟推下床的。她找来铁质衣架,将衣架上的弯钩捋直了,鞭子似的抽在林惮身上。林惮被打到两眼发黑,浑身都是又青又肿的鞭痕。当晚她就发起高烧,第二天父母以林惮生病为由给她请了假,不让她去学校。等林惮伤好了,她不再调皮,变得沉默寡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