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告诉唐晓星:“云柳的外公之前生病住院请过医护,那两名医护还挺认真的负责的,专业水平不错,云柳外公现在康复了,两名医护留在他们家做保姆,我帮你问问能不能把人借来几天。”唐晓星没想到这件事能这么轻易解决,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苏小姐了?”说起来,上次在R市,苏云柳帮了她们很多,说要请她来家里吃饭,这事儿到现在也没定下来。俞菟的语气却很轻松:“没关系,顺便把她叫来家里吃顿饭,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两顿。”唐晓星有点羡慕俞菟和苏云柳这样的友谊,曾经她和林惮也是。·林惮跟在男人身后,左看看,右看看。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她想不起来是谁。往里面走了两步,不知是不是环境中霉味很重,她感觉脑袋隐隐作痛。她问:“这是哪儿?”“你爸没提前跟你说好?”男人语气轻佻地反问她。林惮脑子有点糊,转不动。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然后说:“他说给我找了一份工作。”男人闻言笑了:“他说的也没错。”笑声中有些嘲弄的味道,让林惮眉头皱起来,眼神因此变得冷酷。“你这表情不错。”男人笑道,“如果运气好,你能赚到很多钱。”林惮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向来运气不好。他们走进一个像是换衣间的地方,门边放了一架镜子。林惮从镜子前面经过,忽然脚步一顿。镜子里面的人五官稚嫩,年轻朝气。短发是自己用剪子修出来的,发根不齐,显得蓬松而杂乱。林惮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她记得这个位置应该有道疤。但仔细看,确实没有,可为什么她觉得该有疤呢?她想不起来。就她站在镜子前发呆这会儿,男人走回来,扔给她一堆东西:“换上吧,待会儿就到你了。”“什么意思?”林惮看眼手里的颜色鲜艳的背心短裤,还有两卷缠手带。“你不是想进拳击队没成吗?”男人勾起嘴角,笑得不怀好意,“在这儿也是一样的。”他推开一道窗,外面光线昏暗。还没看清窗外的景象,怒骂,吵闹,尖叫就冲上来,像要刺穿她的耳膜。然后她看见,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个擂台,周围是环形的观赛场地,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擂台上,两个拳手打得难解难分。他们当中一个人,嘴巴鼻子都在流血,眼睛又青又肿,眼眶涨得像拳头那么大。但他还站在擂台上,也没有人阻止这场拳赛。就在他步子踉跄,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对手突然一拳过来,迎面击中他的鼻梁。林惮亲眼看见,那只拳头上的缠手带沾满鲜血,更多的血则止不住地从受伤的拳手眼睛里涌出来。那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人管他死活,这里的人都像疯了似的,只为获胜者喝彩欢呼。这时,男人的说话声拉回林惮的注意:“看到没,那个倒下的,身价八百万。”“这场打赢的是匹黑马,第一次来拳场,他赢了这局比赛,立马就拥有八百万身价,不仅如此,他还能从押注在他对手身上的赌资中抽成百分之十。”男人说话时舔了舔唇,“你可别小看,那都是钱,够他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段买上十套别墅。”林惮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因而听在她耳朵里,这就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她扔掉那两件衣服:“我不打。”事到如今,她哪里不知道,这是个黑拳场。“不打?”男人扭头看过来,脸上笑容不减,一点也不意外林惮的选择。或者说,他见过太多像林惮这样的孩子,他们来时大都是倔强的,可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走上那方小小的擂台。林惮也不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你没得选,你爸赌拳输了很多钱,把你卖给拳场抵债。”男人语气轻松,“如果你今天坚持不上台,那也可以,这笔钱你来还。”林惮瞳孔收缩,表情愣怔。见她露出这副表情,男人便笑起来:“怎么?不相信?我可以把合同拿给你看。”林惮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已经攥成拳头。男人拉开一个抽屉,从电脑那么高的一叠合同中,找到林惮父亲那一份,随手抛给林惮。林惮翻开合同,入目一串数字令她天旋地转。一百三十万的欠款。她爸爸怎么会欠那么多钱?她强忍着头晕,迅速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留着她父亲的亲笔签名。还盖了手印。她指尖扣紧合同,脑子里刚划过将它撕毁的念头,男人便眼疾手快将它抽走。林惮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她都不知道,原来在她爸爸眼里,她的价值只够用来还一百三十万的赌债。“我不去,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林惮眼眶发红,但依然倔强。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点嘲笑:“我劝你还是早点准备好,不然只会死得更快。”林惮心里蹿上不妙的预感。她试图逃跑,但每到门口就被人堵回来。拳场安保一个个膘肥体壮,将她强行按在凳子上。他们扒了她的衣服,给她换上那身明显不合身的比赛服,又极粗蛮地绑好缠手带,勒得她手指都快断了。她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和这些人相比,她的力量如蜉蝣撼树。然后,她被人当做猴子似的,扔到擂台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手击中鼻梁,扑通一声倒在台上。周围人观赛的赌徒对类似的场景习以为常,哪怕林惮这会儿躺在擂台上,鼻血哗哗流淌,竟然还有人剑走偏锋,说要在她身上押注。他们都是纯粹的赌徒,相信人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一定会爆发不可思议的潜能。而在这座拳场,往往是那些看起来羸弱的人,更容易绝处逢生。周围喧嚣声尖锐得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刮着她的耳膜,又像一根根针,扎进她的脑袋,搅得里面脑浆和血液混成一团。她听见有人为她呐喊,叫她站起来。她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睁眼观察周围的环境,抬眼就看见她的对手朝她飞扑过来。是刚才赢了比赛那匹黑马。黑拳场,不分男女,也不区分重量级别。获得赞誉与生机的唯一标准,就是赢。如果林惮被他的拳头击中,大概率就直接退场了。拳风扑面,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应对,翻身躲开他的拳头。那拳头擦过她的嘴角,竟然在她嘴唇边拉开一道豁口,伤口很长,几乎延伸到下巴。鼻血和嘴角伤口淌出的血混在一起,林惮脸上一多半都被血染红了,看起来特别狰狞,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观战者一声惊呼,她竟然站了起来。她站起来当然不是为了还债,而是她觉得,她不能死在这儿。如果这么轻易就死了,未免也太窝囊,太狼狈,太让人瞧不起了。她不仅要活,还要活得好,就算这些人全死光了,她也还是要活着。她站起来,选择向体格壮出她一倍的男人反击。那场比赛异常惨烈,打到一半,擂台下竟然鸦雀无声。她不记得是怎么结束的,挥出最后一拳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视野被猩红的血色充斥,只能隐约感觉有人影在眼前晃动。她以为自己会死。但是没想到,她活了,活着赢下那一场比赛。她在一片欢呼声中倒下,睁眼醒来,竟然在医院。闻着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她还以为拳场的人良心发现。不久后,病房门打开,进来一个衣着干净体面的女人。她来到病床前,微微上旋的丹凤眼睨向林惮。“你想不想成为职业拳手?”第59章 林惮抿着唇没说话。她躺在病床上, 自下而上审视着眼前衣着光鲜的女人。女人瞧着大概二十五六,穿衣风格很成熟,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闪亮的钻戒,身上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上位者气势。她一进屋, 就成了视线焦点, 想刻意忽略都不行。林惮瞄了眼她的戒指,这么大一颗钻石, 想必值不少钱。她像是习惯了受人仰望, 因而并未介怀林惮过于冒昧的打量。肖谨言见多了像林惮这种为了生存恶犬一样活着的人,但他们当中绝大多数, 都在第一场试炼中,就被摧毁了。她欣赏林惮的眼神, 在朝气蓬勃无忧无虑的年纪, 被亲生父母卖到黑拳场,如果不是林惮自己身上有股不屈不挠的狠劲, 可能这会儿她躺的就不是病房,而是医院负一楼下面的太平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