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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昀佑解开染血的护腕,露出腕间被寒气灼伤的溃烂皮肉,“是玄冰裹着地心火髓——冰火相冲,必留裂隙。”她看向无计可施却依然坚毅冷静的少女,“要近身破甲,需穿过十二道铁索阵......”海风卷着冰刃掠过,后半句湮没在浪涛声中。景昀岄望着昀佑眼底跳动的幽蓝火光,仿佛“惊骇”舰正在蓄力的征兆。她忽然轻笑:“所以您把‘破浪’的龙骨改成中空,灌满猛火油——不是为破敌,是为给突袭队铺条火路。”昀佑笑着拍拍景昀岄的肩膀:“臣的公主殿下一点即透。”舰身突然剧烈震颤。泗国瞭望台上传来泗君的狂笑:“容国的仁义之师,可挡得住我泗国百年炼就的玄冰地狱?”话音未落,“惊骇”的铁索如活物般绞杀而来,所过之处连浪涛都冻结成矛。“就是现在!”昀佑反手劈断主桅缆绳,燃烧的墨帆轰然坠海。景昀岄吹响三短两长的哨音,潜伏海底的容国死士同时点燃背囊中的火雷。海面炸开无数道火柱,沸腾的海水与玄冰相撞迸发出刺目白光,硬生生在铁索阵中撕开一道裂隙。——————昀佑趁机回头问:“殿下,若集中‘破浪’的火力在铁索舟上,你可有能力抵住其他战船的进攻?”景昀岄暗暗计算了兵力,回答:“其他船只均以‘惊骇’为供给,如果‘惊骇’不沉,我只能撑上半个时辰。”昀佑点头:“半个时辰,便够了……”“姨母,您……”昀佑将一封信和从不离身的玉坠交给竟昀岄:“告诉陛下,让她摆好酒席等我。”趁着景昀岄怔愣,昀佑突然将她推给两个亲卫:“看住她!”疯狂挣扎的景昀岄被死死扣住,眼睁睁看着昀佑的身影消失在“破浪”上。——————————更漏声碾过三更时,远在京城的景冥没由来的烦躁,猛然掷了朱笔,伸手去够案头凉透的鹰嘴梅——这温度,就像昀佑重伤时冰冷的唇。五更鼓刚敲过第一声,骤起的海风撞开雕花槛窗。案头镇纸下压着的七星岛布防图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朱砂标注的暗礁,竟将羊皮卷上的“佑”字烧出焦痕。景冥霍然起身。“东海抚司的加急呢?”她一把攥住暗卫统领的腕甲,掌心血肉嵌进玄铁鳞片,“三日前就说破浪舰中伏,今日为何还没有——”“报——!”殿门被撞开的巨响截断质问。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扑跪在地,怀中紧抱的半截断旗“哗啦”展开,残破的“昀”字带着东海腥风,将龙涎香彻底撕碎。“昀佑!!!”景冥被自己的喊声惊醒过来……原来,是伏案而眠的一场梦……景冥正抚着额前冷汗,忽然嗅到那人临行前偷偷系在她袖中的鹰嘴梅香囊的香味残留在指尖——香气里混进了铁锈与焦油的味道。“陛下……”闻声赶来的宫女刚要问明圣意,却被帝王眼底猩红的血丝骇住。“来人!”景冥扯下碍事的垂珠冠,撕开广袖帝服束带,“备马!”最后两个字几乎化作了利刃,帝服下,早已套着玄色皇家战袍和金鳞锁子甲。————————————在“破浪”冲天的火光中,只见一快船载着身着战甲的昀佑连带二十名军士径直向“惊骇”撞去,如一把尖刀插进泗国心脏。昀佑腾身跃起杀上“惊骇”,逼近舵手,甫一靠近,四面八方的机关带着利器铺天盖地而来,战甲零落的兵士爬上船来,用血肉为昀佑筑起盾牌。身边炸开刺目的白光,昀佑的银甲已布满冰晶。她反手抹去糊住视线的血污,掌心黏腻的触感分不清是冻僵的血浆还是融化的寒霜。身后快船上剩余的十几名兵士正在接二连三地倒下。此刻,泗国铁索阵激射的玄冰刺贯穿了第七个士兵的胸膛,那人用最后的气力将火油罐抛向“惊骇”舰尾,炸开的火光恰好为昀佑指明方向。“昀帅!”一将领突然横扑过来,玄冰刺穿透他左肩。这个在她麾下多年的老兵竟咧嘴笑了,“当年您从北狄人手里抢回我这条贱命……”他死死抱住偷袭的泗国兵滚下船舷,冰层碎裂的脆响混着骨肉坠海的闷声,在昀佑耳畔炸开的轰鸣顺着耳膜刺进心胸。舰桥近在咫尺。昀佑挥剑劈开最后一道铁闸,左腿传来钻心的痛——不知何时扎进的玄冰碎片正在血脉中游走,寒气顺着经络直逼心脉。她踉跄着以剑拄地,剑锋在冰面刮出带血的沟壑。恍惚看见少女时代,景冥为她包扎箭伤时,指尖也曾染过这般殷红。“容国元帅竟是个瘸子?”长孙泓的狞笑从头顶传来。昀佑抬头,看见这个泗国新主将的黄金甲缝隙里渗出黑血——看来,昀岄的连弩伤到这泗狗家奴的要害了。“总比……咳咳……比躲在冰棺材里的懦夫强。”昀佑啐出口中血冰,突然旋身掷剑。剑锋刺向长孙泓咽喉的刹那,她借力跃上主舵台,腕间暗藏的残月匕精准斩断玄铁舵链。船体骤然倾斜的轰鸣中,伴着长孙泓惊怒的吼声,她嗅到王旗旗杆里渗出的刺鼻硫磺味——果然如景冥推演的,这艘镇国巨舰的命门就在此处。昀佑带过来的二十名死士已全部殉国,只剩她一人在“惊骇”上面对汹涌的敌潮。昀佑顾不上多看一眼死去的同袍,任凭长孙泓徒劳的用弓箭射穿她的后心,箭簇在胸前透体而出,只将火折子死死咬在齿间爬向桅杆。瘴气触火,爆炸的气浪瞬间碾碎了全身骨骼,灼热的剧痛反而让她清醒。在最后三息清明里,她看见自己飞散的发丝缠住断裂的桅杆,发梢燃起的火星竟与多年前和景冥共赏的庆功篝火重叠成同一种光晕。————————景冥策马冲上海岸时,赤色巨龙般的烈焰正撕咬着惊骇舰最后一角残帆,硝烟裹挟着焦油气息扑面而来,与噩梦中残破的战旗一起,在眼前飞成破碎的蝶翼。景冥双眼一黑跌落马下,帝王的金甲重重撞上礁石。濒临溃散的意识里,浪涛声忽而沉寂,唯有燃烧的龙骨在深海中发出悲鸣。恍惚间有人将染血的唇贴在她耳畔,带着东海特有的咸涩与铁锈味:“景冥……你我来生再见。”第32章断臂传令兵拖着血染残甲冲到景冥面前,单膝砸地的瞬间盔缨应声而断。"禀陛下!"他残缺的左臂断面仍在渗血,字句却如钉入木的楔子般清晰,“昀帅突破‘惊骇’舰,护国公主死守东海——”喉头突然哽住,浑浊的泪混着额角淌下的血珠坠入织金地毯,“护国元帅昀佑......与泗国定国之舟......同沉沧溟!”说罢俯身下拜,抑制不住的呜咽出声。景冥的悲痛化作实质,一口心头血直溅海滩,喷出半丈有余。昀佑亲选的护卫风驰急扣住她后心命门,却见帝王瞳孔涣散如东海浪涛。她听不见她的将帅惊呼“陛下小心”,耳畔反复炸响那句"同沉沧溟",神思却在恍惚:他说的哪个昀佑?朕的昀佑去哪儿了?她什么时候回来?昀岄公主踉跄着由远及近,往日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脸上和银甲上凝结着暗红的血块,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母皇……”昀岄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她颤抖着双手捧出昀佑的遗信并随身携带多年的玉佩,交给了景冥,被海水浸透又干涸的信笺,纸张已经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信中的字句触目惊心,殷殷深情是昀佑留给景冥最后的温暖。“陛下,若见此信,臣已赴黄泉。莫悲,莫念。唯有一愿——愿阿冥保重,莫让昀佑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眠。若有来世,你我……”余下的字被血水洇透,再不能识。东海回归平静,昀佑的残躯被打捞出来。景冥死死盯着被两个重伤的兵士缓缓抬过来的素白担架,上面放着残血匕,那具被白布覆盖的躯体,身形轮廓依稀可辨......她伸手想要揭开白布,却在触及的瞬间僵住了。那只在战场上执剑杀敌都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抖得连一方白布都掀不开。“让臣来吧。”风轻红着眼眶上前。白布揭开,那具残破的躯体上,还穿着出征那日的银甲,只是甲片已经扭曲变形,胸口处一个巨大的空洞,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焦痕。东海的残阳熔作一滩金红铁水泼在天际,终于,景冥抱着那人面目全非的冰冷尸身,在血色残阳中恸到天地同悲——那个总是笑着叫她“阿冥”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了,昀佑交了三次却带到战死的兵符滑落,沾满两人交缠的血与泪。“昀佑,为什么,你又骗我……”景昀岄仍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风轻泪落如雨,那日帅府议兵,案头《水师操典》的墨渍未干处,分明洇着"焚舟"二字——原来那时她便决意要烧断“惊骇”,亲手绝了自己的归途。三人最后一次一起喝茶,自己曾八卦的问起昀佑与景冥的关系。昀佑眉眼弯弯,在茶盏腾起的热雾中回答:“我和陛下的关系啊,就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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