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 侯晁宗与侯孝钦夫妇要到下午才会过来,客人们也被通知是在晚上赴宴,此刻前来花满堂的只有侯彧一人,他今日特地腾出一天时间准备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提示是这样的——尊敬的来宾,欢迎光临,今晚将是中西合璧式生日晚宴,这意味着大部分时间您需要站着,其实站着也好,容易消化又不积食,当然您要是累了,花满堂也为您准备了小凳子、平底鞋,您可以随意挑选。 侯彧玩味着这四个字,继续向里面走去。 鹩哥? 他会心一笑,傅丫头真是七窍玲珑心思,找到了如此通人性的鹩哥,放在入口处既有趣又不显得聒噪。 侯彧挑眉发笑,这不是故意刁难么?让客人看得着喝不着?丫头心眼真多,不过确实符合爷爷一向节俭的生活作风。 花满堂占地面积不大,典型的三进式四合院,垂花门前是会客厅与闲置的客房,垂花门后是休息游玩的小庭院,爷爷的院子在最里面,平时爸妈与侯欣过来住宿是宿在爷爷隔壁的小院子里,他则宿在爷爷的西厢,当然那个小院子大多数时间是空置的,甚至有的房间已经被劈来当做书房,要说傅丫头把晚宴的点设在哪里,不用说肯定是在爷爷的院子里,因为爷爷的院子是花满堂地势最开阔的。 他环顾四周,本来空落落的四方形游廊里摆满了长条桌子,他粗略一数,有十几张,每一张大约能坐下三个人,他估算了今晚来客的人数,确实需要有人站着,看来傅丫头是有先见之明,特地办场中西合璧晚宴以弥补场地不足缺陷。 侯彧皱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他注意到傅任和侯欣俩人穿着日常便服,头发绾起,皆戴着发箍,且围着围裙,长条桌上堆满了各式杂物,一人手里捏着一个面团,看得出来他们已然忙了好一会儿。 “麦克,加多少水?”傅任放下面团,扭了扭腰,看向麦克,他都站了一上午,烤了好几炉面包,却一点都不累,依旧精神十足,她很是佩服。 侯欣的面团已经成形,她正准备洒砂糖然后放在模具里,听到麦克的惊讶声,抬头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加海盐?不是应该放糖么?” “原来如此,”侯欣哈哈一笑,复又说道“麦克,我要拜你为师,万一将来我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开个面包店。” “必须的,这毕竟都是你家传手艺。”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穿粉色衬衫是如此出色,又是如此迷人,一时有点沉迷,直到侯彧咳嗽了一声,黑眸漾满笑意地对她眨了眨眼。 侯欣一扭头就对着侯彧笑“哥,你真是馋猫鼻子尖,还有五分钟面包就要出炉了。” “你好,麦克,上次你跳得舞很棒,侯欣,有你这么说哥哥的么?”侯彧卷起袖子走进来,压根不顾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衬衫会弄皱,他掏出纸巾替傅任擦去额头上的汗与脸上沾染的面粉,而后看着麦克微笑说道“谢谢你特意过来教俩丫头做面包。” 傅任和侯欣俩人已经习惯麦克的发音,侯彧第一次听到,自然想笑,不过他一向不动声色,所以克制一下就过去了。 傅任莞尔不语,侯彧直接掏出纸巾扔给侯欣,揶揄道:“李宋中午会到,我可不能越俎代庖干他的活。” 傅任与侯彧相视一笑。 麦克戴着厚手套把面包取出来,仔细放在长条桌案上,用刀切开分给众人“尝尝看,味道如何?” “好吃。” “美味。” 侯彧问他“做成三明治?” 侯彧夸了一声“好主意,李叔呢?” “自然。”侯彧点头。 “要不要睡会?不然晚上会很累。” 傅任被他抱在怀里迷糊着眼,舒服地叹气“不用,在这里乘凉蛮好。” 傅任被他伺候得浑身发软,惬意地哼了哼,犹如慵懒的猫咪一样在太阳下打盹,不过她没忘夸他一句“侯爷,你今天这件粉色衬衫真好看。” “嗯,我男朋友太帅了,怎么看也不够。”傅任在他面前渐渐也不含蓄娇羞了,逐渐露出她之前的本性,她本来就是勇敢追求真爱的女生,何况侯彧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不调戏岂不浪费? 他黝黑的眸子里藏不出深情,直言不讳地对她表达他想要她,他这种裸地要求她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与尴尬,相反有点小兴奋小期待。 她喜欢这个宾语。 “嗯?天机不可泄露?这意思是让我主动出击?”侯彧低沉一笑,估算着她的姨妈时间,顿时心情舒畅,嘴角不自觉飞扬,他立即抱起她“走,陪爷去睡午觉。” 侯彧狠狠咬了一下她的手心,暗恨这里被人捷足先登,于是憋着性子,静悄悄地带傅任离开。 “不妥,麦克睡在爷爷那屋的沙发上,我房间门口人来人往,也不行。” “呵呵,你还想被欣欣记恨?” “嗯。”侯彧虽然克制了,但是他却带着她去了爷爷的书房,书房在两个院子的夹角处,位置隐秘又安静,即使不能在这里被翻红浪,却不妨碍他先尝点甜头。 俩人像连体婴儿一样亲密无间,虔诚又爱恋地吻着对方,温度越来越上升,红木椅子逐渐发出响声。 “嗯,我在。” 如此磨人,傅任根本没有心情念诗,身体的重心都在下半身,她无暇他顾,奈何他的双手在她身上到处点火“念,大声念出来。” 傅任上下同时失守,煎熬又享受地开始念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在她的身上弹奏美妙的音符,正如琵琶行里形容的那样——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风平浪静后俩人亲密相拥,半个小时后才出书房。 傅任调侃她“这下不说哥哥小心眼了?” 她呵呵一笑,走出去关上门。 刚才俩人那样亲密,傅任此刻看到他,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她低头说道:“这件是待客穿的,晚上另有衣服。” “要烧水,准备充足的茶水。” 下午三点,魏子、许砚、方简、柳青云分别带着礼物过来,侯彧收下礼物放在了侯晁宗的屋里,招呼他们四人随意,魏子闲不住,自告奋勇帮忙,其余三人也主动求做事,于是傅任就把摆盘琐事交给了他们四个男人。 “魏国庆,你瞎摆什么呢?应该这样放。”许砚摆完手里的这桌,跑到魏子面前纠正他的摆法。 “我勒个去,这是宴客不是给你戏耍练摊,也不是玩多米诺骨牌,你给我正经点。”许砚一副要昏倒的样子,指着自己的标准摆法“去学我的放。” “咦,李宋不是早来了吗,他人呢?”方简环顾四周,中午是他去机场接李宋的,他们四人都来半小时了,竟然没有见到他。 魏子不信,桃花眼鬼祟在周围搜寻“不是吧,我们都来半小时了,大号也没这么长啊,莫不是掉进马桶啦?” “哦,倒时差呢,我去叫他,这会应该醒了。”魏子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侯彧,摆明不信傅任的话,想要去把李宋揪出来。 “好吧。 侯欣放下心神,对傅任偷偷比划了一下手势,然后悄悄跑向隔壁小院子。 “好嘞。”众人爽快应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吃了?我这是正大光明地吃。” “魏国庆,谁让你人品差,麦克刚才烤好的那一锅都被我们几人分完了。” “你这是睡不着怪床歪啊!”“就是,人家丫头买鹩哥回来又不是给你取乐的。” “魏子哥,没事,打是亲骂是爱,他们很爱你。” “好好好,俩丫头布置地真不错,我很喜欢。” 侯母笑道:“那敢情好,以后就让你嫂子唤你起床,省得我每次催你三四遍。” 侯彧拥着她满足地笑,低声吟诵“嫂子。” 侯晁宗对孙子和傅丫头的互动很满意,他慈祥地看着傅任“丫头,过来,和爷爷好好说道。” 傅任立即上前搀扶着他另外一只胳膊,仔细给他讲解这几天花满堂的布置,侯欣在边上时不时插嘴逗趣。 魏子五人见到侯晁宗回来,纷纷洋溢着笑脸上前拜寿。 “侯爷爷,许砚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看向傅任,拍拍她的手“丫头,你也去忙你的,爷爷身边有人照顾呢。” 侯孝钦陪着侯晁宗去屋里简单休息,侯母和李嫂去大厨房帮忙,侯彧和魏子几个大男人在检查最后准备工作,她和侯欣则回到房间,陪着侯欣换衣服。 大家对花满堂的布置耳目一新,纷纷夸赞设计巧妙,匠心独运,特别是老一辈的革命家看到傅任贴在水桶上的提示皆出声赞扬“不错,环保又卫生。” 侯晁宗心里十分自豪,表面上却要装装样子,毕竟不能让这帮老家伙眼红,已经有个乔明远就够他头疼的了,要是再有人看中丫头,他怎么办? 晚宴在六点半开始,来拜寿的人和侯晁宗打过招呼后就散落在各处,年轻人聚集在木质长廊下,吃着面包聊天;年长者则欣赏盆栽,逗弄鹩哥;各家夫人们则聚集在茶室里喝着花茶谈着家常。 “其实这首相思,表达的不是男女之情” 她想到午后俩人的厮混,脸颊倏地发烫,于是放完食物立即退出来,捂着砰砰直跳的心靠到墙角。 那还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乔起轩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转身看着她,眼神一跳,似是有点意外。 她想了想还是先开口打招呼,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 傅任微怔,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小宝,你接受了他,所以现在连我的礼物也不愿意要了吗?”乔起轩终于抬起脚步向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住,黑眸沉沉,语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哀愁。 “是我难为你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要求你和我出去,我待会让爷爷转交给你,”乔起轩叹道,习惯性伸手想要捋顺她耳前的碎发,却突然顿住,目光向她身后扫去,意味不明。 她莫名心虚,转身对乔起轩说声抱歉就想离开,孰料她刚转身踏步就被乔起轩从身后一把搂住。 “”傅任是压根不敢回头看,屁股尿流地拎着托盘逃回了厨房,侯欣正在偷吃甜汤,见她进来立即招呼她“傅姐姐,快来喝碗甜汤,垫垫肚子,不然待会的运动量可够呛。” 她立即走到桌边,端起甜汤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温度适中,非常去暑,一下子减去了她的心慌与燥热。 此时天还未黑透,院子里点亮了一盏盏明灯,众人都在翘首以盼,伸着脖子目不转睛盯着场地中央,突然一束聚光灯打在红绸盖住的架子上,本来窃窃私语的众人莫不屏住呼吸,侯晁宗更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年华到白发苍苍,二十张珍贵的照片记录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一生的精彩瞬间都被浓缩在照片里。 侯孝钦此刻神情也分外怅惘,他有多少年没有翻阅母亲的照片了,常年在外奔波,思乡之情早已淡化,甚至在清明冬至时分都无法回来到母亲坟前上一炷香,作为儿子,他很失职。 此时,帘幕后有古筝音调传来,众人仔细一听,竟然是八十年代很流行的那首牧羊曲,更奇怪的是此刻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段老旧的录像,众人看了会才后知后觉发现是江曼青弹奏的牧羊曲,顿时帘幕后与帘幕上古筝之音两相交织,融合得非常完美。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 野果香山花俏 举起鞭儿轻轻摇 —— 李宋站在人群里看得眼睛直掉,回想到午后俩人的忘我缠绵,不禁又有感觉,琢磨晚宴结束后把她拐走。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一瞬间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侯孝钦笑容满面“俩丫头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傅丫头和妈的弹奏融合得太让我吃惊了,爸,您真幸运。” “是,我与傅丫头可不是很有缘么,”侯晁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看过“今日侯某非常荣幸,能让大家赏脸前来,来,我敬大家一杯酒,我干杯你们随意。” 侯欣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爷爷,我们还有一首歌献给你和你的战友哦。” 侯欣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帘幕后“傅姐姐,开始。” 魏子五人则是非常兴奋,带头拍手鼓掌,甚至还吹了口哨。 乔起轩则盯着帘幕后的人影默然无语。 迎着梦想的方向 集合在复兴伟大的旗帜下 为了光荣与梦想 出发的号角已经吹响 前进向前进 前进向前进 —— 此时,侯欣特意换了一身军装出来,声音嘹亮得唱着这首光荣与梦想,众人一听歌词纷纷恍然大悟,原来是春节晚会上的那首大合唱,这首歌确实朗朗上口,听得人爱国之心熊熊燃起,有的人甚至也跟着唱和,侯晁宗也主动跟着唱,到最后,会的不会的都跟着唱,俨然变成了红歌会,唱得激情处大家都站了起来。 两首古筝的开场吊起了众人的胃口,他们纷纷想要看是谁在帘幕后谈得一手好曲,傅任被要求现身敬酒,她只好从帘幕后慢慢走出来,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都钉在她身上,各种好奇各种赞美各种惊叹。 “老爷子,您真有福气,这莫不是您的孙女?” “哟,小彧的女朋友啊,多么男才女貌。” “妈,那我去把丫头挖过来给你当媳妇?” “”侯彧看着穿着妃色旗袍缓缓走来的傅任,满眼都是惊艳,他的心开始不规律乱跳,这丫头竟然穿着旗袍坐在后面谈古筝,她把华丽留给了侯欣,自己却甘于当配角隐在帘幕后。 傅任故意忽略侯彧慑人的目光,微笑地走到侯晁宗面前,端起酒杯“爷爷,祝福的话丫头也不多说,丫头就借用欣欣的话,愿你每天笑口常开。” 侯晁宗这一站,众人更是高看了一眼傅任。 接下来的时间是京剧与相声的集合,不过不是请的大师,而是经常在后海与侯晁宗一起玩的票友,唱得也不是著名选段,而是别出心裁地把侯晁宗生平事迹加以戏剧化描述了出来,即使是从来不爱听京剧的侯彧,此刻也不得不点个赞。 就在众人畅快听戏之余,李生财悄悄从人群里走了过来,他猫腰凑到侯晁宗耳边说话,侯彧注意到爷爷脸色有点不大自然,正要问什么事,就见侯晁宗转首看向自己,招呼他过去。 “唐远华来了,而且唐画也在,你要不要带丫头避开?”侯晁宗酒喝多了,今晚又很高兴,他不想让傅丫头误会。 侯晁宗欣赏地拍了下侯彧“乖孙子,有骨气,你总算不让爷爷操心了。” 傅任被侯母拉着在夫 傅任内心一动,直觉事情反常,她第一时间看向侯彧,却发现他的眼神只是淡淡扫着那名叫唐画的女子,然后直直向她射来,温柔带笑。 ---题外话--- 把你们快要捂嗖的月票向我砸来吧,小舍胸大,不怕被砸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