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抛除这些官面儿上的东西后，这位姥姥带来的探病礼物，却令云猎无语凝噎。 里面装满了打从她当年备考开始囤积下来的复习资料。 如果不是云猎听到她转身离开时和姥姥嘀咕的话，可能当真会信。 “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用考试，可以边玩边看孩子学，就更爽了……” 回忆转瞬即逝，时间也是如此。有了这么一套书山题海作伴，再加上为会议发言搜集材料，云猎整日忙忙碌碌，转眼便迎来了准许出院的好消息。连日离家，思念如百爪挠心，她本想回到下城区那个属于自己和姥姥的小窝去；但考虑到听证会即将召开，景铮苦劝一番，终于还是将云家祖孙留在了自家旗下某间私密性极强的酒店里。 财团要等，议会要等，调查组要等，隐姓埋名躲藏起来的玩家要等，奄奄一息插满软管的玩家要等，眼含热泪而双拳紧握的家属们要等。 所有人都将为此而来的日子。 这座酒店皆是私户独栋，每套客房都设有单独的出入口，并且以智能门锁控制。只有主人将访客的身份信息或车牌号输入其中，核对无误后，道闸才会打开。所以云昭放下通讯仪，换好鞋子，匆匆叮嘱道：“我先去开门，你收拾好也过来吧。” 门悄无声息地滑上了。云猎拿起书包，将文件夹和笔记都装好，忽然想起姥姥走得着急，连东西都没带。她耸耸肩，打开姥姥放在玄关上的挎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支撑材料，无误。 她将信函塞回夹层里，却不料外层装饰得太过复杂，勾扯间带出一张薄薄的、泛着绿色的纸来。云猎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怕哪里刮坏了，连忙将纸张打开，检查起来。 冲上心头的感受实在太多，以至于一时间，云猎奇怪地发现，自己此刻能抓住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竟然是：难怪。 随着互联网迎来数次技术爆发，传统意义上的自然地理早已逐渐被网络地理所取代，人类的空间感不断重塑；再加上少子化的冲击与大数据的发展，户籍制度因此而变化，更侧重于个人信息而非家庭关系，不论升学找工，都是如此。在这样的环境下，户籍不会再成为人们留在下城区、或进入上城区的原因，一切都只与钱包有关而已。也就是说，这种老式的户口页逐渐停止了使用，成为一种时代记忆。 户口页折了几折，字迹老得有些发白了，但保存得极好，上下两栏都能辨认清楚。 姓名：云猎；年龄：2；与户主关系：外孙女；婚姻状况：未婚：教育程度：（空白）。 现实中领养关系并不会体现在户口本上，大家就将这当作户口页变迁过程中的一次小调整吧。 她是姥姥捡来的孩子。 云猎先是一怔，然后也笑着回应：“是啊。我在想，不知道我们的证词是否会被采信，又有多大说服力呢？” “是啊。”长生界里的种种，如今想来已如雾散，云猎叹了口气，“我觉得她本性不坏，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云端财团先是把她当成赚钱工具，又把她推出来当替罪羊，可是既然ai连人情伦理都不懂，又怎么会明白自己做的事是善是恶呢？” “我知道……”云猎想说什么，却又刹住，最后只是笑了一下，“所以，这应该也会是今天的重点议题之一吧？” “……嗯。” 云猎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滴滴点点，苦辣酸甜，像雨水般搅动心脏，让她好不容易才从交集百感里找回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