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醉话或许才是心底话,如无数把刀子的词句,全部射向一无所知,毫无防备的高中生韩拓,让他往后多年无法释怀,却步他乡。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我没有那么想......”
迟来的辩解苍白无力,经历了太多意外的大脑已变得泥泞混沌不堪。
“别离开我,韩拓!”李未末惧怕再回到浑身冰冷的感觉。
“不会的,永远不会。”韩拓将李未末裹住,如太阳温柔滋养万物生长那般,用还不甚灵活的右手,笨拙却坚定地拭去李未末眼角的泪珠。
***
那天回到家安抚李未末睡下后,韩拓一刻不停,利用所有关系探寻当年那名孕妇,颇费了一番周折,但最终还是成功从交管局和医院拿到了当事人注册登记时留下的头像和名字。
韩拓将翻拍的头像和医院记录发给李未末,从而证明了自己的母亲叶彤与李未末父亲撞车之事无关。
“我去问问钱峰,他一定能找到这个女人的消息和现在的住址,如果你愿意,我想陪你一起去找她。这个人既然当年悄无声息地离开医院,然后离开北京,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未末凝视着那张照片,片刻后,他说:“不用找钱峰了,我知道她是谁......”
第92章 完
陈蜜圆曾经在闲聊时问李未末觉得她的演技怎么样?
李未末实事求是,直言不讳地评价“非常一般”,不过也表示那个令她出名的女杀人犯女儿的角色的确演得很有代入感。
陈蜜圆没有介意李未末的有话直说,反而微笑起来,感叹难怪大师们都说好的艺术来源于真实的生活体验。
李未末暗自觉着这话讲得着实古怪——来源于生活?难道是指陈蜜圆家里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吗?
可是杀人犯的女儿,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体验到的普通生活。
那时陈蜜圆懒洋洋地趴在酒桌上,身体贴着光滑的桌面,脑袋枕着一只手臂,把玩着一个水晶玻璃杯。
她把杯子拿近眼睛,像小孩子看万花筒那样,透过玻璃看坐在对面的李未末。
陈蜜圆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打发时间吧。”
而后不等李未末拒绝还是同意,陈蜜圆就自顾自地讲起故事来。
“我认识一个女的,小时候家在县城条件一般,爹妈又重男轻女,于是她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一路打到她在小学课本里见过的最厉害的城市,顺理成章成了一名北漂。”
“她一边在餐馆、超市、洗浴中心、ktv打工,一边把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寄回老家供弟弟读书。大概老天看她的生活太死板太无聊,就丢了一个男人到她面前。”
“那个男人对她特别好,给她买衣服买首饰,给她租房子,让她辞职,教她开车。女的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宠爱过,很快就迷得晕头转向,虽然那个男的比她大了将近四十岁,比她爸爸年纪还要大,她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被迷晕头的速度和她肚子大起来的速度一样快,因为那个男人从来不喜欢戴,她也不懂,没过几次就中招。等到肚子大得不行了,她离开出租屋去找男人商量,给她开门的是男人的孙子。”
“她这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她虽傻但还分得清好赖。男人的家里人知道了,带着儿子儿媳过来闹,房子退了,衣服撕了,首饰砸了,她从最幸福的人变成了别人口中最恶心下贱的害人精。她挺着肚子去找男人对峙,对方说因为退休没事干,因为老婆不能看,因为她比外面的小姐年轻干净......”
这样的故事走向并不稀奇,李未末不明白陈蜜圆为何要突然讲起这个。
“她一边开车一边哭,房子没了,工作没了,还怀着个娃,爹妈也肯定不会要她,不知道该开去哪里,后面有辆车不停地向她鸣笛示警,等她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没事,但那条路上据说有人死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害死了人,要赔钱,说不定还要坐牢,她越想越害怕,就连夜抱着肚子带上剩下的首饰,搭火车离开了北京。”
“那后来呢?”李未末问。
“后来啊......”陈蜜圆拿开玻璃杯,似是对故事的后续失去了兴趣,“后来就躲躲藏藏,把孩子生下来后继续带着孩子躲躲藏藏,出门买菜也一惊一乍的,总怕有人上门找她担责任,很快就连门也不出了了,”陈蜜圆一根手指隔空在太阳穴处转了转,“脑子出了问题,没过几年就死掉了。”
李未末想问那那个孩子呢?忽而又觉得没有必要问了。
意识从回忆中收拢,李未末放下照片,想起自己在陈蜜圆的保姆车里看到那张合影时的异样感,也许冥冥之中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牵引他去发现。
李未末不清楚陈蜜圆知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那条路上死去的人,但他已经不想再去找陈蜜圆对峙了。
纠结了许久的往事看似可以画上一个不怎么圆满的句号,只有与韩拓白白错过的十年让李未末没办法立刻放下。
“是我搞砸了一切......”李未末靠着墙壁慢慢滑下,抱起膝盖,眼珠盯着脚背,亦或是地面,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平稳,却透出一股浓浓的疲惫,“老觉得别人自以为是,都是自己在隐忍受委屈,你自以为是,罗豪忡自以为是,蔡鹄宇、陈琪、陈蜜圆通通都爱自说自话,到头来,原来我才是那个最一意孤行,又不聪明的大傻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