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会拒绝,因为他拒绝了好多人,那些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或者想要抱抱他安慰他的大人,他一概推开他们,拒绝他们的任何接触。 仿佛他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悲伤汹涌如潮。 白禾也哭了,她能感受到他的无助和悲伤,因为她也有爸爸,这是最有共鸣的感情。 言译握住她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手臂上那颗牙齿印,好深,好几天都没有消退。 他衣服好像从来没换过,胸口的奥特曼不仅脏,还掉胶了,脸上也脏兮兮跟个小花猫似的。 白禾想叫住他,他跟野猫儿似的,跑得没影了。 “是他。” 白禾看到床柜边放着一管烫伤膏。 出院之后,白禾听说有亲戚收养了言译。有一次,唐昕和白鑫诚还带着她去拜访了亲戚,给言译买了好多营养品和玩具,还给了三万块钱。 礼品和钱…亲戚照收不误,但态度很冷淡,言辞间甚至还有责怪之意。 白禾在楼下见到了言译,言译一个人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衣服仍旧脏兮兮,小脸也是脏兮兮的。 俩人静默无声地看了会儿,言译忽然拿起一根小树杈子,用力去戳蚂蚁洞。 “凭什么,凭什么蚂蚁都有家,我没有!” 白禾被他吓坏了,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少女表情惊恐,见他拿着木杈子走过来,以为他要对她怎样。 经过她身畔时,白禾攥住了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谁说你没有家,你有!” “我…我把我爸爸妈妈给你,你到我家里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孩子气话。 人一走,门一关,言译就被赶到了小黑屋里。 言译一把推开了小姑娘,甚至用木杈子划伤了她的脸,就像那一次…他狠狠咬住她一样,简直恨不得咬死她。 因为她,他无家可归。 白鑫诚和唐昕下楼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他们连忙将小女孩抱起来,安抚着她,也保护着她。 “你翅膀硬/了你还欺负人!” 他也真是下狠手,藤条抽在他小胳膊腿上,一抽一条淤痕。 这激怒了大伯,抽打更加用力,几乎见了血。 白鑫诚连忙上前阻止:“好好说,别打孩子啊!” “那也不能动手啊!” 两年之后,大伯带着言译登了门,将孩子甩在了他们家,很理直气壮地说:“做生意亏了钱,房子都卖了,没地方住要搬回老家了,我们自己有两个孩子养,言译是没法带了。他爸救你们女儿才牺牲的,这孩子你们理应负责。” 没成想,夫妻俩连犹豫都没有,一口答应了下来。 亲戚走了之后,白鑫诚给言译洗了个热水澡,还笑话说他有多久没洗澡了,这身上的泥,搓搓都能有一大车了。 她甚至把白禾的房间都给了言译住,让白禾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后来白禾觉得跟老爸睡有点害羞,就半夜跑出来睡沙发。 于是夫妻俩一合计,一间房用木板隔断成了两间,还重新装修了一下,置办了新床和新衣柜书桌。 白禾也成为了他的姐姐,保护着他,也疼爱着他,哪怕他过去欺负过她,她也一点儿不记仇,说小屁孩嘛,乱发脾气很正常,不过以后千万别乱捣蚂蚁窝了,蚂蚁没了家多可怜啊。 因为他的世界,不再只有谎言。 …… “啊疼疼疼。”白禾连忙躲开他的梳子。 “就是疼啊。”白禾埋怨地推开他的手,接了梳子自己轻轻梳理着,“最怕疼了。” “是因为对比起你的淡定,才显得我好像在冤魂索命,其实哭喊才是小孩子面对打针的正常态度好吧!” “你本来就不太正常啊。”白禾说着,用小夹子去夹言译搁在桌上的手背,“感觉不到痛,算什么正常人。 “用力试试。”言译说。 他手背也是冷白色,薄薄的一层皮肤包裹着颀长修瘦的指骨,手背有隐隐的青色血管脉络。 “没感觉。” “一点点,像蚊子叮。” 从小就是这样,这小子的痛觉神经麻木得简直可怕。 “有吗?我觉得我很轻了。” 白禾捞起袖子,露出了右手一截酥白的小臂。 言译牵起她的小臂寻找着:“我都忘了我咬的哪儿了,你还记得。” 言译又要下嘴咬,白禾连忙推开他的脸,凶巴巴说:“你还敢,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白禾大叫着,对他又打又捶:“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