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豹的拇指反复摩挲着碎布边缘的毛边,羊皮手套上还沾着刚才系靴带时蹭的草屑。 林子里的风卷着松针味灌进领口,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汉人斥候就藏在三十步外的柞树后,那声拔高的鸟鸣是暗号。 "将军!"亲兵的马蹄声惊飞了两只山雀,刘豹手一抖,碎布差点掉进旁边的泥坑里。 他抬头时已换了副不耐烦的表情:"慌什么?" "鲜卑右贤王派了三个狼卫在营外候着,说要查点咱们今日斩获。"亲兵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过林梢,"还有...那汉人俘虏,刚才被狼泥的人拖走了,嘴被破布堵着,腿上全是血。" 刘豹的指甲又掐进掌心。 他望着远处被围的汉军圆阵,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张绣的长枪尖还挑着半片匈奴旗,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鲜卑人的战鼓敲得人心发颤,狼泥的两万骑兵正从左侧压过来,马蹄声震得他胯下马直打摆子。 "去回了右贤王,就说我这就去点验。"他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绕了两圈,经过那棵柞树时故意放慢速度。 林子里传来极轻的咳嗽,是汉人斥候的暗号二。 他摸了摸腰间的酒囊,酒囊下藏着块羊脂玉——这是前日汉人密使塞给他的,说是刘备帐下陈先生送的见面礼。 "活着,比什么都强。"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那年匈奴王庭被董卓烧了三天三夜,他背着母亲在尸堆里爬了七里地,母亲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最后只说了这句话。 后来他降汉,又降鲜卑,不过是想多活几天。 可现在鲜卑人要拿他当诱敌的饵,汉人要拿他当破局的棋,他突然觉得,或许活着才是最累的。 "将军发什么呆?"亲兵在前面喊。 刘豹猛抽一鞭,马冲出去时带翻了块碎石,石子骨碌碌滚到圆阵前,被汉军的长矛挑飞。 张绣舔了舔脸上的血,咸腥里混着铁锈味——那是刚才挑飞鲜卑裨将时溅的。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狼泥骑兵,玄甲下的汗已经浸透了中衣。 孟建说要拖半日,现在日头刚过三竿,还有三个时辰。 可鲜卑人这波冲锋要是压下来,三千骑撑不过半个时辰。 "张将军!"王猛的声音带着颤,"狼泥的人举了谈判旗!" 张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面白旗从左军阵中升起,两个骑兵举着酒囊慢慢靠近。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了——丘力居到底沉不住气了。 "解甲,迎客。"他把长枪递给亲兵,玄甲扣带解开时发出轻响,"记住,腰杆挺直了,别让鲜卑人看轻。" 狼泥的马停在十步外。 这个鲜卑第一猛将裹着熊皮披风,脸上有条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此刻正用刀尖挑开酒囊塞子:"汉将,我家大王说,你若降了,封你个千夫长。" 酒气混着腥膻味扑过来。 张绣伸手接过酒囊,手腕一翻,酒液全泼在狼泥的熊皮上:"我家主公的酒,比你们的马尿香十倍。" 狼泥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身后的骑兵同时抽刀,刀光映得张绣的玄甲发亮。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汉军圆阵时,动作突然顿住——那些弩手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着寒芒,最前排的长矛手半蹲着,矛尖斜指地面,正是"破甲式"。 "好胆!"狼泥的刀重重磕在马镫上,震得酒囊里的残酒溅到他脸上,"你可知我家大王带了十万骑在百里外?" "十万?"张绣拍了拍腰间的号角,"我家赵将军的玄铁营,昨日已过了雁门关。"他故意把"玄铁营"三个字咬得极重,看见狼泥的喉结动了动。 玄铁营是赵云的亲卫,当年在界桥之战冲垮过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鲜卑人哪个没听过? 狼泥甩了甩脸上的酒,突然仰头大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新平城的斥候今早才报,城门还挂着你们的破旗!" 张绣没接话,只是望着狼泥身后的山林。 晨雾散了些,能看见林子里影影绰绰的马桩——鲜卑人把战马藏在林子里,怕汉军的火攻。 他数着马桩的数量,嘴角慢慢翘起来:"马桩有三千,战马却只有两千八。 狼将军,你家大王的粮草,怕不够喂这十万骑吧?" 狼泥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猛抽马臀,战马人立而起,铁蹄差点踢到张绣的鼻尖:"你等着!"话音未落,他已掉转马头,熊皮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像团烧起来的火。 丘力居的帐篷里飘着煮羊肉的腥气。 他捏着斥候的密报,羊皮纸被指尖戳出个洞——"新平城北门夜开,见火把连绵,约有万骑出"。 "大王,这必是汉人的疑兵。"左贤王楼班啃着羊腿,油星子溅在狼皮褥子上,"新平城就三千守军,哪来的万骑?" "那马桩数目不对怎么说?"丘力居把密报扔进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响,"张绣那竖子,连我藏了多少战马都算到了。"他望着帐外的日头,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洛阳见过的汉人算筹——那些白生生的竹片,能把天地间的事都码得明明白白。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派游骑去凉州。"他突然说,"查清楚赵云的玄铁营到底到了哪。" 楼班的羊腿掉在地上:"大王!游骑一撤,咱们的包围圈就漏了!" "漏就漏。"丘力居摸了摸腰间的骨刀,刀鞘上镶着的绿松石泛着幽光,"我宁可漏个口子,也不能被汉人当傻子耍。" 月上三竿时,张绣的营火突然全灭了。 狼泥的斥候趴在土坡后,看着汉军像群影子似的融进夜色,连马蹄声都裹了布。 他数着空帐篷的数量——三百顶,可刚才还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等他摸近了,才发现帐篷里堆的是草人,身上披着汉军的玄甲,头上扣着头盔,连弩机都绑在草人怀里。 "中计了!"斥候的呼喊惊飞了宿鸟。 丘力居的帐篷里,骨刀"当"的一声砍在案几上,震得羊油灯直晃:"追!" 可等鲜卑骑兵冲到新平城下时,只看见城门紧闭,城墙上的火把照得护城河波光粼粼。 有个士兵举着喇叭喊:"我家将军说了,明日卯时三刻,在黑风谷见!" 刘豹勒住马,望着城墙上晃动的人影。 他摸了摸怀里的羊脂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是狼泥的追兵,离他只有半里地了。 "驾!"他猛抽马臀,马肚子几乎贴到地面。 风灌进耳朵里,他又想起母亲的话:"活着,比什么都强。"可现在他突然明白,有些时候,活着需要比死更狠的胆子。 张绣的玄甲上沾了露水,凉得刺骨。 他望着身后的黑风谷,谷口的巨石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头伏着的野兽。 王猛凑过来:"将军,刘豹的人还没到。" "再等半柱香。"张绣摸了摸腰间的长枪,枪杆上的血渍已经干了,硬得硌手。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听见谷里传来马鸣——是青骓的声音,只有他的坐骑才会在晨雾里打三个响鼻。 "来了。"他轻声说。 谷口的雾突然散了些。 刘豹的骑兵从雾里冲出来,马背上的匈奴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可张绣注意到,那些旗子的边角都打着结——这是前日约好的暗号:结打在左角,是真心来投;打在右角,是虚与委蛇。 刘豹的旗子,结打在正中央。 张绣的手慢慢握紧了长枪。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战鼓在敲。 晨雾里突然传来狼泥的喊杀声,鲜卑骑兵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正朝谷口涌过来。 "王猛,带两百骑断后。"他翻身上马,青骓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刨得地面冒火星,"其余人,跟我冲!" 长枪尖挑起晨雾时,张绣尝到了血的味道——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 他咬得太用力,舌尖破了。 可他不在乎,因为他看见刘豹的眼睛里,有团火正在烧起来。 这把火,足够把鲜卑人的十万骑,烧成灰。喜欢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