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是这里的主事人,他倒是不急,荒山野岭的这几个小崽子跑不掉,都耽搁到这会儿了,信她一次没什么损失,给同伙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住人,张泉继续说。“我们搞了本地牌照,城里丧尸开始咬人的时候我们还没进到市区,一看那个情况知道是绑不成了,逃命要紧。”他嗤笑,“那小子还说车是捡的,我可太知道你开什么车了,当时在大路上看见那辆车我就知道是你送上门,可惜,雇主联系不上,生意大概是黄了。”“我们走得早,路也熟,开到一半跟家里断了联系,知道是回不去了,就一路找落脚的地方。这里好啊,天时地利,果农们也热情。”“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丧尸,看见有人逃过来就收留,结果把丧尸也引进来了,我一想干脆,想跟我混的都留下,不服管的都干掉算了。”张泉一支烟抽完,丢在地上用鞋底碾灭,被捅了一刀的大腿简单包扎早已渗出血来,轻描淡写说着取人性命的话令人毛骨悚然。“小刘和欢欢确实是这里的果农,那个欢欢她妈,好心啊,结果被捡回来的人咬了,大概是哪天?”欢欢搂着豆丁擦毛,“19天了,妈妈被咬的是手腕。”张泉又指着男丧尸,“杨连跟他哥也是这里的,刘姐是他俩姨妈,他哥也是同一天被咬的,伤在腿上。”一说伤在腿上,张泉意味深长看了田柚一眼,“你是真行啊。”田柚装聋作哑,她一点也不想激怒对方,生怕惹人家一个不高兴拎起他们毒打一顿。“最后那个,我儿子。”张泉声音没什么起伏,鞋尖一下下碾过踩扁的烟头,“王国强那个老板跑路的时候开车把他碰了,被丧尸按在地上,咬伤在脖子。”说完,张泉死亡凝视田柚,“该你了。”田柚努力忽视突然递上额头的枪口,“19天,他们咬了几个人?”“每人十多个吧。”“你们哪来这么多人?”“他们原本收留的,还有我们抓来的,骗来的,人嘛,多得很。”田柚不再追问,看着丧尸们拧眉沉思。枪口递近几分,张泉似乎耐心告急,“我说,该你了,丫头。给你3分钟,给我个解决方案,否则从他开始。”张泉看了一眼姓赵的男人,男人先提起刘地,他在刘地手里吃了亏受一身伤,也是一肚子火。田柚还没开口,欢欢直喊,“田柚姐姐明显跟唐伊姐姐关系更好,你们杀刘地有什么用。”男人抵着刘地的枪微微移向唐伊,刘哥及时阻止,“小孩儿不懂,姓田这丫头昨晚盯着那小子看了可长时间。”不管别人什么心情什么表情,刘地是鼻涕一把泪一把都僵在脸上,错愕地看向田柚,懵逼状,“田姐?”田柚是真不想看他,转过来说,“我给你个方案。”她道,“你们想要喂食无非是心疼家人受苦,但丧尸病毒目的是传播病毒,尸变时间越长,传播病毒次数越多,丧尸病毒在其体内病灶越深。”怕他们不信这番忽悠,田柚补充,“我开颅过几具丧尸,还拍了病灶照片,回去给你们看,病灶确实是在长大的,眼下真的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咬人传播了,病毒继续深入我也无能为力。”“说来说去还是想保你小心上人的命。”张泉示意他继续。这句小心上人太油腻,田柚努力忍住白眼,“山里不具备手术条件,你们有车有枪,完全可以带他们去最近的城市找个医院,一般医院都有备用发电机,给我找个手术室,我来开颅尝试切除病灶。”她说得笃定,张泉等人却是满面狐疑,他们虽然不懂啊,但也知道开颅手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这么个小姑娘就行?田姐接收到了数份怀疑并且开始吹牛皮,“你们计划绑架唐伊没有顺便调查一下她学校吗?我是被人称作‘医学院第一刀’的医学天才。”“医学院第一刀”全称,如果医学院举院出去杀人一定是田柚捅的第一刀。形容其为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开颅手术的确是有难度,但是你们没发现吗?丧尸身体素质也比生前提升了许多,这对手术难度降低也是有帮助的,而且我一个人也不行,还需要助手,我的同学们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协助我解剖丧尸,我需要他们配合。”田柚深知这世上越容易的事情越让人起疑,她不介意多搞些困难给他们。“当然我不能跟你们保证一定会成功,成功概率真的不算高,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病灶切除不难,难的是要不损害大脑的其他部位,你们知道人的大脑是及其复杂的,稍有不慎可能就失去记忆或者变成傻子,影响身体机能,这个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谁来做第一个,经验肯定是越到后面积累越多的。而且我需要一些药物和器械,我可以列个清单,到时候去医院收集。”刘地悄悄打量几个人的脸色,丧尸“家属们”确实是有松动的,赵叔忽略不计,他现在盯着自己的眼神就是想把他虐死泄愤。田姐扒瞎不打草稿,话说得巧妙,真假掺半,好吧,真假二八分。给人希望又适当给些小打击,连他几乎都要信了。见他们沉默,田柚又假模假式叹气,“其实丧尸在没有声音惊动没有活人靠近的时候一直是安静游荡状态,很安详很自由,你们不要靠近,就让他们这样自己待着也很好,也就不用做什么手术。”听到不要靠近,欢欢明显有些着急。张泉目光落在冲自己嘶吼张嘴的自己儿子身上,这个中年男人早已不复初见时的温和可亲,黑暗暴力浸染多年出来的肃杀气质就像手中的枪,他眸色渐沉,终于下定决心。“先回去,伤好了去城里找医院。”他们被带回车上看管,只剩张泉和欢欢还在忙前忙后,从外面拖尸体进去给丧尸吃,张泉大腿上的血流下来,靠近的时候引得丧尸更加狂躁。从田柚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蹲在自己儿子面前,小心地解开腿上浸染鲜血的布条,丢给他。丧尸疯狂撕咬布条,他沉默地抽烟,欢欢在旁边锲而不舍朝自己妈妈身上丢花朵,踩烂一朵丢一朵。就像是一出荒诞话剧。烟尽,剧终,一大一小出来锁门。人类基因里自带排他性。哪怕田柚说了他们很安详很自由,显然这里没人信。就算明知他们的靠近让对方狂躁,他们也宁可去骗去绑人来,宁可双手奉上自己的血,也不愿远远看着怪物们独自游荡,他们要走近,要对方看到自己送的花束。他们宁愿相信一场天方夜谭童话故事般的手术,也要试图把他们眼里的怪物拉回来,放在身边。田柚莫名其妙地想,如果丧尸可以说人话,他说不愿意去手术,张泉会说什么?——这都是为了你好。就像明知对方不吃还坚持送进去的尸体。田柚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哲学天赋。迷蒙间除了担心另外三个同伴,她居然在想,她们杀过很多甚至投喂了一动物园的丧尸,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为情势所逼,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不是自己死就是丧尸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