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雨把脸埋进她颈窝,笑得肩膀颤。孟云舒懒得理她。可她弯腰洗手,迟雨就跟着弯腰,她转身又接了点洗手液,迟雨就跟着转身,最后她实在行动不便,放软声音试图打个商量:“放开我好不好?”“不好。”迟雨回答得相当干脆。“……”好吧,好吧。孟云舒无可奈何。“那我和迟家的人关系不好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迟雨就这么抱着她,没头没尾地开口说。孟云舒动作滞了滞,佯装轻松,回她一个鼻音。“其实说‘关系不好’,不太恰当,应该说‘无视’合适一些。现在我觉得这样倒也不错,你看,我拿到了钱,他们甩开了麻烦,两全其美,对吧?”她甚至笑了两声,略带嘲讽的语气听得孟云舒不适,皱了皱眉头。“但是我小时候不这么想。”迟雨沉默片刻,继续说了下去。“迟鸣柳大我没几岁,小时候老是欺负我,就比如弄坏了东西说是我做的,把我的东西藏起来看我着急什么的,当时我还小,有点怕她,再长大一点,她不常在家里,我也不再怕她了。再后来……我们最后一次交集,是她告诉我,严蔚想我了,想见见我,把我叫到了公司楼下。那天三十多度,我中午在楼下等了四个小时。”孟云舒后背僵住。她的陈述和记忆中某个片段有微妙的重合。三十多度的夏天午后,写字楼下……她先是回想起那天大汗淋漓来回奔波的自己,回想起海底捞打印,记忆碎片就这样慢慢浮现、清晰、归位,最后她记起了那个小树苗一样瘦瘦小小的女孩。“不是什么大事,对吧?其实还是怪我太傻了。”迟雨语气云淡风轻,“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就不会遇到你。”没有遇见孟云舒的迟雨,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迟雨想不出什么结果。她觉得,大概不会很堕落,也不会有多落寞。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孟云舒这个人都不算帮了她很多,她只不过有了一点好奇心而已,就被牵引着,做出了许多未曾设想的选择。倘若世界上真的存在造物主,那它一定是个顽童,搭积木一样轻描淡写的几下,就改变了她的命运。沉默的须臾,孟云舒内心泛起波澜。她不是个喜欢邀功的人。工作场合是例外,与朋友相处不过于计较得失,难听的话当面说,好事背后做,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是孟女士从小对她的教育,也是她筛选真朋友的方式。可她第一次遇见迟雨这样的小孩,别人的一丁点好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仿佛这是多珍贵的东西。迟雨说得对,她的确不只记仇。孟云舒眼睫轻轻一颤,藏起这点微涩的心思。“别胡说,”她用手腕蹭了蹭迟雨的发顶,“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你只要记得,你遇见了我,我喜欢你,就可以了。”迟雨低头“嗯”了一声,在她的手腕落下时缩了缩脖子,有点娇气地皱鼻子:“你手上有水,好凉。”“你别闹我,我现在已经洗完手了。”孟云舒无语。现在,泡沫都快干在手上了。“对,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我的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不用管他们的事。”迟雨眷恋地用鼻尖蹭她的颈侧,“我只有你了。”“……所以这是为了吃醋找借口吗?”“对呀,合法合理。”迟雨理直气壮。后背粘着个大型挂件,孟云舒叹一口气,只能伸长手臂洗手。“以现阶段的国情和咱俩的寿数,我们在世时,出现在同一张户口本上的可能性应该非常渺茫。在国外领证也只是走个形式,国内不承认,其实……我这几天有在考虑意定监护的事。”迟雨一愣。从她的角度,看见孟云舒洗手的动作,水流缓缓,一点一点冲掉手上的泡沫,低头间卷发遮住表情,只听得出语气如常,不疾不徐。“其实这件事也不用着急,对吧,我还是觉得有点早了,咱们都还年轻,而且万一哪天分手了呢,多尴尬。我有个民事律师朋友,过两天找她……唔……!”她话没说完,迟雨揽住她肩膀让她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地用一个吻打断了她的话。有点突然,她差点忘记如何配合呼吸,迟雨吻得又凶又急,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隔在她后腰与洗手台之间。起初孟云舒只来得及揽住她的脖子,水打湿领口,从后颈滑进脊背,迟雨置之不理,但孟云舒还记得那句“凉”,转而去搂她的腰,动作间在白色卫衣腰间与后背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水渍。“衣服……等、等等……”迟雨置若罔闻,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放开,整个人包裹住她,埋首在她颈间平复呼吸。“孟云舒,”她喃喃自语一般,轻声说,“我可能真的要爱你一辈子了。”这是什么话。孟云舒正喘息,闻言“啧”一声,不满地皱眉,捏着下巴把她推开:“好好措辞,然后重说。”迟雨抬头,低头和她对视,目光炯炯:“我爱你一辈子。我们不可能分手,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一辈子”听起来让人牙酸,像早恋的小朋友互相发誓。孟云舒失笑,意有所指:“这就是‘死缠烂打、软硬兼施’?原来没有夸张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