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脸的动作顿住，腮肉被挤在一起，嘴唇向前嘟翘着，她有些意外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夜里的事，今早下人去送饭的时候，发现人就已经…凉透了。”说到最后两个字，灯儿平白打了个冷颤。 谢菱君微抿了抿唇，不甚在意宽慰了两句：“没事，生老病死都正常。” 她们的院子虽离得远了点，但不至于一点儿都听不到，一家老爷去世，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连个水花都没有。 “另外，还敲打了一众下人，不许外传，不然就卖进窑子小馆里头。” 是好好下葬，还是打发了事…那就全凭惠莲决定了。 多半两个小时前就开始忙活了。 灯儿摇摇头：“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三少爷刚过去。” “咱们…用不用过去看看？三个太太肯定都得去。” “咦…”光是想想，就遍体嫌恶，每个毛孔都在呕吐。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灯儿？”她站在廊下，轻声唤道。 谢菱君在里屋听不见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人嘴动了好几下，你来我往的。 “刚起，是大太太有吩咐？”灯儿忙不迭问。 灯儿听着她的语气，一时拿不准意思，正愁怎么回时，谢菱君打里面出来。 那丫鬟朝她见了一礼，也不敢再打哑谜：“大太太嘱咐您和三太太，说您二位身子不舒服，就不用过去了。” 一语双雕，既是告知，也是敲打。 但丫鬟是个有定力的，毕竟她刚从三太太院子里出来，同样的场面已经经历一回了。 不是惠莲想的，就是丁伯嘉他们的主意。 谢菱君压下嘴角的笑意，整理好表情，轻咳了咳，假模假式地说了些场面话，就是这难过的样子，怎么也装不出来。 丫鬟不多问，半垂头恭恭敬敬把谢菱君的一举一动，原封不变汇报给他。 她为这老东西，早上起得太猛，太阳穴一直突突地跳。 惠莲、滢珠见状同行而去，三兄弟并排看着她们的背影不语，直到周围都没什么人了，丁季行才轻声开口：“他死得倒挺是时候，也差不多是时候送几个太太走了吧。” 丁伯嘉默许他的话，沉眉深目望着远处，院子里下人们四处奔走忙碌，一切景象仿佛都无声尽收眼底。 丁继存死后第二天，伊芸、滢珠她们也踏上路。 伊芸可没有一点分离在即的愁绪，笑得格外灿烂，一如往常，仿佛只是出去玩一趟，傍晚还回来似的。 丁叔懿面无表情回怼：“那时你才多大，如今什么岁数了。” 伊芸没好气瞪了他俩一眼，她这俩儿子，自小优秀，没什么可担心的。 却又难想出有什么可嘱托的，眼一瞥，就望见了一旁丹青色身影。 她说完，深深看了眼始终没上前的谢菱君，只一眼就别开目光。 谢菱君耷拉着眼皮，始终一言不发，她偷偷瞥了眼惠莲，总觉得过不了多久，这种场面还得再经历一次。 滢珠没忍住拧了拧她的鼻尖，这还是第一次，她做出这么亲昵举动。 她无言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套在谢菱君手腕上。 “不过还好不晚，赶上了。” 她第一眼见着这个小姑娘就喜欢，合该是一家人的啊。 泪水连成串从谢菱君的眼眶流下，面前的一众人都变得模糊。 老魏拿起行李放在车里，转身道：“不早了，再耽误该赶不上火车了，咱们常写信！” 六月的天，阴晴不定，马车吱吱呀呀渐远，本还是晴朗的天空，扭脸被云覆盖。 慢慢地，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谢菱君的错觉，府里没了伊芸，安静了不少。见她在墙那边吊嗓子。 “太太，听说桂平斋出了新点心，咱们去瞅瞅？” 灯儿见她有意，情绪也高涨起来：“听说这两天被压下来了，安静不少，而且桂平斋离得不远，咱早去早回？” 果真去得时候，路上确实太平，除了趴活的板儿车夫，连叫卖的都没几个。 可这种安静，不过20分钟，街上就呼啦啦传来脚步声，竟有地动山摇之势，随之而来的，还有学生代表此起彼伏的高呼。 灯儿拉紧她的胳膊，扶着她往边上带：“太太，咱到边上去！” 谢菱君有些慌，一边护着身子，一边躲避人群。 随着她身子歪倒，胳膊从灯儿手里脱手，两人脸色都变了。 这顿摔，免不了了…完了…这么多人，非得被踩上几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