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联石’就不一样了,等于是你给了它许可,这种抵触消失了。当时,我看到一个灰蒙蒙的人影、几乎和你合二为一,也就是说,他骗得了你的许可之后,试图鸠占鹊巢、反过来以梦魇、梦游的形式来控制你。” 颜如玉默默听着、后背一阵紧过一阵地发凉。 难道所谓的“互换”根本不存在,如禄爷所说,陈天海居心不良、另有目的,根本是在坑他? …… 这老东西不难找,他一直怕肖芥子进魇神庙,口口声声要阻止:肖芥子逃出去之后,多半是上山、或许都进洞了——找陈天海,得往山上找。 白天的时候,春焰的人就险些杀了梁世龙,大晚上的如此鬼祟,不会得了什么线索、又要去和她爸为难吧?梁婵急得不行,当即建议赶紧跟过去。 斟酌之下,他将现有的九人分了三个小队:体力不支或者身体不适的,暂时留守,有余力了再出发,是末队;其余的分两队,一前一后上山——这样前队出状况,后队到了可以帮忙,后队不济,还有末队这个希望,不至于扎推团灭。 上山之后,毫无头绪,四下一片漆黑,一时间也没发现山肠入口,但阖该运气好——就在这个时候,晓川和廖扬急匆匆从洞里出来、被堵了个整着。 这要碰上的是禄爷,可能就让他们混过去了。 是偷袭没错,但这孙子之前险些把他勒死,不也是偷袭吗? 梁婵的反应也不慢,拔腿就追,因着梁世龙的事,她对春焰的人恨得牙痒痒,就凭着这一股悍劲儿追上了、抱着晓川跌滚成一团。 摁住了廖扬之后,颜如玉过来,把披头散发的两人给拉开,梁婵喘着粗气,先去晓川裤兜里掏——先还怕是什么伤人的凶器,看了才知道,是纸巾包着的、一块一块不同的宝玉石。 水晶佛头和襁褓玉人身上,明显沾过湿泥砂,都还没擦拭干净。 老东西,拿我当猴耍呢? 颜如玉满意地看着陈天海跌跌撞撞冲下台阶、冲向魇神庙深处,觉得自己的这一手真是干得漂亮,他哈哈大笑,笑到一半胸口抽痛,又吁着气捂住了胸口。 ……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发现魇神庙的门没了、只留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跟要吞噬人的嘴似的,他惊得右眼皮突突乱跳,即便知道里头有人,暂时并无凶险,仍然踌躇着不敢迈进去。 台阶下的神棍听到了,没好气地回了句:“没有!你们‘人石会’的,自己的事还搞不清楚吗?石碑上刻得那么明白,没有魇女,进来了才有血光之灾,魇女在,半只石虫子都没有,对吧,小结子?”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半跪着往前探身:“小结子?” 他连推带搡,把不明状况的禄爷拉到台阶底下,挤开正挨过来的神棍:“快,禄爷,就是她。她刚被‘点香’了,时间不久,来得及的。” 这是魇神庙的入口,被人扔了根绿色的照明棒,肖芥子坐在台阶下,面上带笑,映着莹莹的绿光。 陈琮浑然不觉,他满心欢喜,只记得肖芥子忽然脱力坐倒,自己一拳干翻了戴天南,再然后,“人石会”的人就到了,有救了! 要躺着,对,找一块平整的地方。 这反应,禄爷不免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刚刚光线太暗,自己看错了? “人石会”到了,总算是能消停点了,花猴过来扶起神棍,就见神棍面色有点不大对,胳膊略略发颤。 神棍嘴唇嗫嚅着,紧拽花猴:“快,快过去看看。” 颜如玉一步步走下台阶,看陈天海在远处的黑暗角落里发疯般寻摸。 最后一步没迈下去:戴天南痛哼着坐在台阶下,下巴有点错位,好像骨头还碎了一块,摸上去怪怪的。他滑稽似地半张着嘴,仰着头 颜如玉正待绕过她,肩上一沉,他略偏了头看,是春十六。 她刚去问过晓川了,晓川带着哭腔告诉她,那些要带出去的宝玉石,全被颜如玉给搜走了。 春十六声音都变调了:“你不是只扔了他的吗?” 他嫌弃似地掸落春十六的手,继续朝陈天海走去。 …… 花猴和牛坦途几乎是齐齐打了个寒噤,话到嘴边,没敢说。 这怎么可能还有气啊,禄爷喉头发干,他伸出手指,试了试肖芥子的鼻端:“陈琮,这……没气了啊。” 他边说边仰起头,想指给禄爷看洞顶那个透明的、胎儿似的包体形象。 什么时候消失的? 禄爷叫他:“陈琮?” 禄爷一声长叹。 禄爷想说什么,面色却陡然变了,他嘴唇翕动了两下,声音都发颤了:“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这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石壁上,一线一线,像石纹在游动,粗看以为连成线,细看就知道不是,那是密密麻麻,一颗一颗,和石壁的颜色一模一样,点聚成线,线汇成片,蔚为壮观,居高临下,恍恍逼近,如山体大幅蜕皮。 陈天海的手电四处乱照, 额上渗了密密的汗,慌得汗滴子都入了眼。 没事, 会有好运的:上一次,佛头被魇女收了都能奇迹般掉落、被同伴发现之后设法运了出去, 这一次, 依然会有好运的。 颜如玉的面色阴晴难测:“老海啊, 共石可以互换身体这事, 都是你编的吧?” …… 经由衣橱, 他知道了这人的穿着喜好、着装风格以及大致的消费水平;看收藏着的相册,知道了他的家庭关系;翻行李物件, 了解得就更多了,比如90年代陈孝火车事件的剪报、姜红烛的羊皮卷、“人石会”古早的手抄通讯录……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