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静啊，周围没人，也没任何声息，细雨渗着薄雾，各处弥散，五个人，上下藏在这树上，讨论着可怕的事，像坐一条孤零零、不知何时会翻的船。 大灯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倒吸凉气，喃喃说了句：“好阴啊。” 哈？大灯无语，说了这么半天，他费了那么多劲才勉强理解了，你怎么还“不这么认为”呢？ 说着，他抬起胳膊，捏了捏肘上的肉：“‘肉骨樊笼’之说就是它们搞出来的不是吗？这身体这么脆弱……” 陈琮想说：那是一打五！ 肖芥子昂起头，又找不到词来反驳，只好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他说到兴奋处，眼睛发亮：“首先，它是土成，土做的身体，我们是肉骨，血肉之躯；其次，它们吃土，吃土哎！我们吃什么，饭；第三，它们是有生无死，我们是有生有死。这么一比较，我们在它们面前，就跟蝼蚁似的，你要是它，会处心积虑，去谋求蝼蚁的身体？” “从它们的角度出发啊，那老头还说什么来着？” 陈琮突发奇想：“还是要躯壳呗，看不起我们的，想要自己的，躯壳是第一故乡，它们想……回家？” 它们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神棍嘴里头反复念叨着，总觉得这描述像极了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 神棍激动地声音都发颤了：“你们想想，是不是？息壤本质上是一种土，土成，又吃土，拿土补充自己。为什么有生无死，因为息壤这个东西，就是代表了生发之力，人会死，不就是因为身体老迈、气力衰歇吗？息壤根本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神棍兴奋地手舞足蹈。 简直了，今儿的推理如此顺畅、如有神助，他都想给自己鼓掌三声了。 “但是，它们哪像人啊？它们在石头里，不都是动物的样子吗，从来也没有人形。” 再上路时, 便有些怏怏不乐, 脑子里翻来覆去, 只想两件事：一是石头里的动物形, 二是那头奇怪的长臂猿。 原本帮她背了包，还想扶着她, 被肖芥子拒绝了：“我伤的是肩膀, 又不是腿，走路还老太太一样要人扶吗？” 肖芥子想想都怪疼的, 于是把手伸给他。 这样，她真要摔倒, 身子一倾, 力道的变化会先从肩传到手臂, 他将敏锐察觉, 一举将她截获……不是, 扶住。 他的手真大，一只手就把她的大半手臂全给包裹住了，掌心很暖，捂得那一处的皮肤温热，手上微微用力，指节轻轻陷入，能隐约见到掌背的青筋。 其实也不是蹦，就是心情松快时踮了下脚的那种。 肖芥子说：“人又不是汤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蹦一蹦能把血蹦出来的。哎，神……棍叔。” “这世上宝玉石矿的储藏量那么大，那按照你的说法，五色石岂不是很多很多？” 神棍步速放慢，等两人赶上来：“应该很多，但不会有矿藏的量那么多……关于这个，我隐约有点想法，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讲过人参晶和煤精镜的来历？” 神棍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大瑞是发现一条水晶矿脉，俗称‘石龙’，人参晶是在石龙头部不远处被发现的，是一块独立的小水晶，是吧？” “同样的，草原部落是因为阖族老小做了个梦，然后开挖，挖到了煤精矿脉。但煤精镜也是独立的，对吧，并不是从哪一块上凿下来的。” 神棍很是欣慰：“小琮琮，你这个脑瓜子，还是会动的！” 好在陈琮主动给她解释：“棍叔的意思是说，这两块石头其实不是矿里凿出来的，而是出现在附近，由于外形和其它物理特征都跟矿脉相似，于是自然而然，就被分别归入水晶和煤精了。” 现代宝石鉴定有各种高科技设备加持，相对比较容易，但在古时候，主要靠眼力，而再资深的老手，也有可能走眼——比如英王室珍藏的王冠上，镶嵌有一颗赫赫有名的“黑王子红宝石”，但直到近现代，利用最新科技手段， 而之所以会错认长达几百年，就是因为这一颗跟红宝石的外形、颜色很像，最初又是在红宝石矿区被发现的。 陈琮忽地想起了什么：“对，马修远跟我说过，定生肖石和抓石周，本质上是石头在选。还说有的人被生肖石嫌弃，压根没中选，也就养不了石头。” 李宝齐就是个典型：他的石头是煤精，可小半辈子努力下来，毫无收获。 他心头猛跳：“煤精镜不是帮人找石，而是……帮石找人？” 解决问题就是这样，能顺畅一捋到底，通常就没问题。他的“石头里的动物形”以及“长臂猿”，就是未能捋透，还得继续努力。 肖芥子跟着走了两步，小声问陈琮：“神棍说的所有这些，你怎么看？” 这话提醒肖芥子了：“煤精镜里，能看到五块五色石。那五块，应该是其中很特殊的吧？我们之前怀疑过李二钻的那块是，但不确定。如果真的是，那个老头处心积虑搞到手、又带到这儿来……” 是啊，肖芥子示意了一下陈琮帮背的包：“这么重要的物件，我一直都随身带……” 女娲石在陈琮身上，加上煤精镜、人参晶，以及李二钻的大钻，那岂不是五有其四都已经聚在魇山了？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一上来就下狠手杀她呢？ 半山腰，说白了就是山间，景致跟一路所见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老树、山石、长年堆叠的腐殖落叶，还有落叶间窜进窜出的大小虫彘。 神棍显然对这一“景点”很不满意：“就这？这看着也不像啊。” “沈先生，你得发挥想象力，它不可能跟雕像似的惟妙惟肖，需要你……想象。” …… 陈琮看得心痒痒的，思忖必是这些人找的角度不对，如果是自己出手就不一样了，他兴致勃勃跟肖芥子说了句：“我也去看看。” 刚好，腾出位置了，神棍正想坐下，忽地“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陈琮才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他拉着肖芥子退开，也蹲跪下身子看。 是有，陈琮也看清楚了，是各种古朴的图案，有正常小人，也有牛头小人，都是剪影形式，溜溜杂杂一长串。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