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晓川之前说过，她们在树下逗留了很久，那时候，人头桩里都是上了年头的、白骨化的骷髅头。但我爬树的时候，分明看到一个长发的新人头。再后来，那几个猎人头的过来，又放了一个新人头进去。也就是说，理论上，下头的人头桩里，至少有两个新人头。” 晓川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这俩到底在论证什么，但光听这几句，已然心惊胆战：“不是，这么黑的天，你们要下去看人头，还要去摸？” 肖芥子也赞同天亮后再说, 大半夜的、下树看人头摸人头，她没这爱好。再说了，就算证明了一切都是幻境, 你也不可能摸黑赶路, 不还是要在树上猫到天亮吗？ 再然后，她睡起了一种很奇怪的觉, 圆睁着眼, 忽睡忽醒。 她想过去跟蜘蛛说两句话，哪知下一秒, 蜘蛛也好, 蛛丝也罢, 就都不见了, 只余漫漫长夜, 像是永远不会过去。 好不容易捱到天蒙蒙亮，但情况比昨天还糟糕，树林里起晨雾了，连榕树的树冠都好像浮在雾上。 底下的廖扬把外套递上来：“谢谢啊，你们还要往里走吗？路上小心点。” 廖扬含糊其辞：“我们还没想好，兴许就原路返回了。” 她抓着枝桠、拎刀先下，经过这两人栖身的那一处，故意停下。 肖芥子看向廖扬，浅浅一笑：“是这样的，我昨晚没跟你说，怕吓到你。现在天亮了，说出来也无妨。” “我这个人呢，体质跟别人不太一样，就是俗称的‘阴阳眼’。昨晚上吧，我就看到你的背上，一直趴了个人……” 廖扬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你瞎说什么？” 廖扬惊愕失声：“什么？” 说完，自顾自下树，落地之后，第一时间横刀在手，同时揿开手电、扫向林立的人头桩。 手电光柱穿过流动的晨雾，掠过一个一个或空、或有骷髅头的篾筐，再然后，陡然停住。 上午十点多，陈琮一行三人落地昆明。 三人先进候机厅，梁婵的堂哥梁健已经在等着了，他跟梁世龙长得挺像，就是整体码子比梁世龙大了一号。 这俩算是梁世龙的左膀右臂，一直坐镇后方，这一趟听说叔叔出事，会来一个。 等出餐的当儿，他给肖芥子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的没人接，又给花猴拨了一个，那头估计在忙，也无人应答。 正百无聊赖，眼前一暗，有人捧着咖啡、大喇喇在他对面坐下，还笑嘻嘻跟他打招呼：“陈兄，又见面了。” 颜如玉还委屈上了：“陈兄，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我给你包过红包、养着爷爷，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反倒是你，经常背地里捅我一刀，我从来都没计较过。” 他抬眼看颜如玉：“你为徐定洋来的？” “人石会”的会员，在会期间至少拔一次旗，多拔也欢迎。拔旗的意思就是为协会出力、参与公共事务。但这事不强求，收到了邀约之后，如果不想参加或者不方便，可以直接回绝，保持“插旗”的状态，下次再拔。 巧了，颜如玉非但符合条件，还积极响应。 颜如玉呲牙一笑：“彼此彼此嘛……” 颜如玉果然在找肖芥子。 颜如玉慢条斯理：“那你就帮我转达一下，她从我这，拿走了一样东西，至今都没还的意思。她不至于以为，我把这事给忘了吧？” 没错，煤精镜，颜如玉去阿喀察的终极目的就是煤精镜，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这面镜子似乎没那么重要了，陈琮也就没太留意，没想到今天，颜如玉又旧事重提。 颜如玉顺水推舟：“对啊，就是这么重要。东西在她手里这么久，她也该玩够了、能还回来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陈琮总觉得，颜如玉在听到这话时，面色有一瞬间的玩味和……古怪。 陈 禄爷这头又聚了两人。 另一个是牛头，牛坦途，正跟禄爷比划、说着什么，禄爷面色凝重，边听边点头。 陈琮快步过来：“跟我有关系？” 李二钻？ 牛坦途叹气：“疯得不轻啊，马面这趟本来也想拔旗的，这不是事发突然……赶去处理了吗。” 李二钻虽然疯癫，但在一众动辄要砍要杀的疯子之间，反属于“轻症”和“文静”的，因此每天上午获准一个小时的户外活动时间。 事情发生在昨天上午。 监管人员觉得奇怪，走近了去看，这一看，险些把胆儿都给吓废了。 陈琮听傻了：“他手呢？” 事后查院子里的监控，当然，监控有死角，没法拍得完整清晰，但也不难推测：李二钻不知从哪捡的石头，蹲在那一直拿石头往手上砸，中间可能还上牙咬了，最终那只手，是被他自己硬生生砸掉的。 陈琮只觉匪夷所思：“然后呢？” 禄爷一声长叹：“最近这段时间，真是出了不少事，李二钻这头事已至此，也没法挽回了。希望世龙这头，能顺顺利利的吧。” “人石会”有人来接，这人叫常昊，是做南红玛瑙生意的，家住保山一带，离着沧源很近，所以算是“东道”、拔大旗：不但安排出行、食宿、装备，还另外从当地召集了十来个健壮好手，作为进山辅助。 飞机延误，错过了和花猴的约定时间，陈琮一落地就给花猴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之后，嘱咐花猴待会大队汇合的时候，尽量不要提“肖小姐”这个人——能拖一时是一时，他不想让颜如玉知道，肖芥子也在魇山。 陈琮察觉到，花猴兴致不高、语气有点不对。 花猴说得含糊：“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到了再说吧。反正是……始料未及，我们也停半道上了。” apscriptapgtread_xia()ap/scrip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