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头的选品还真不错，果然几百年没白活，品味不俗，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有人叫他：“陈兄，又见面了。” 陈琮笑着迎上去。 陈琮说：“你想多了，不是为你来的。主要目的是办货，景德镇工坊匠人多，出的作品都挺有特色，想看看能不能建立合作机会……” 颜如玉哈哈一笑，陈天海这个人，古怪鬼祟，让人捉摸不透。但他的孙子，反倒又俗又务实，活脱脱地主家的傻儿子。 颜如玉示意他跟自己走：“这店我们家有份投，后头是私宅。老太爷喜欢清净，住在这。晚上一起吃，不介意吧？” 老太爷？不会是颜老头吧？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居然上来就要跟积年的老鬼同桌吃饭。 陈琮跟着颜如玉穿过后院。 一般现代庭院，装置的都是太阳能灯或者电灯，但这里，居然用的是防风蜡烛，打火器点燃之后，再罩上琉璃罩或者竹篾编的油皮灯笼，火头在里头飘忽摇曳，看得陈琮叹为观止。 颜如玉见惯不惊：“老人家，怀旧。这还不算什么，过年的时候你再看，满院里点的，就跟烧起来似的。” 这儿是餐厨一体的明厨风格，桌上已经上了不少菜，颜老头坐在桌边，正吩咐戴高帽的厨师八宝鸭出笼时该如何浇汁，看见两人进来，眼前一亮：“呦，这就是阿玉的朋友啊？” 陈琮不明所以，依言挨着颜如玉站了一回。 入座之后，又问陈琮年纪，听说过年就二十六了，仔细想了想，说：“年纪也差不多，跟阿玉一般大。” 颜老头摸着头发笑：“我过完年就九十二啦，你别看这头发好，都花钱植的，假的！来来来，吃，别拘束，咱边吃边聊。” 厨师的手艺不错，每道菜都有独到之处，陈琮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绝不乱说话，即便开口，也只夸菜，反倒是颜老头，问长问短，从店员问到营收，从房车问到女朋友，似乎对他极有兴趣。 颜老头说：“听说你爷爷是老027号，八年前离家出走了？” 既然你先问，那我可就顺杆爬了啊。 颜老头摇头：“我这人好看热闹，很多年前跟着家里人，是去凑过‘人石会’的热闹，但那是几十年前了，记不清了。” 但四十年前那一次，在山村、乡下办的，平淡乏味，没什么记忆点。几百岁的人了，脑子像一面大筛网，只记得轰轰烈烈的大事，比如清军入关啊，文字狱啊，洋人烧了园子啊。 他问：“八年了都没消息，那还继续找吗？” 颜老头奇怪：“不是还有你爸吗？” 颜老头“哦”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见颜如玉面色略变，伸手去调蓝牙耳机的音量：“你说什么？” 他匆匆出了餐厅，径入小院，选了个僻静好说话的角落：“嗯，现在方便了，你说。” 颜如玉嗯了一声：“有拍到这人清晰的正脸吗？面貌上有什么特征？” 颜如玉沉吟片刻：“前一阵子在阿喀察打过照面，见过，没来往，突然绕着咱的店转悠，是挺蹊跷的。行，我知道了，我会留意。” 为了缓解这种不适，他紧拈了几筷子菜，装着吃得很认真。 他抬起头来，目光转向门口，刹那间半边身子发木，险些没拿住筷子。 不是颜如玉，餐厅里有大落地窗，透过玻璃，能清楚地看到他正在假山边跟人通话。 厨师正在准备餐后甜点，但他好像完全看不到，熟视无睹，颜老头似乎也没看到，还在笑呵呵向着他劝菜：“吃啊，多吃点。” 这是个掠食者，没错，之前，被姜红烛“点香”之后，他就能看到掠食者了，而且是人形，唯一的缺陷是看不清面目，只是一团邪诡的人形。 掠食者来这干什么呢，这个点，大家都醒着，吃饭的吃饭、通话的通话，难道说，这屋里，另有人在睡觉？ 颜老头点了点头，顺道给他夹了条鸭腿：“这两天阿玉陪着我，平时呢，就我自己住。工作人员不在这住，早晚倒班，现在还没交接班呢。” 它似乎对陈琮很有兴趣，停下来不走不说，还慢慢弯下了腰， 陈琮避免跟它对视，当着颜老头的面，跟一团虚空对视，他解释不清，但这么个诡异的东西，正对着他看，且越挨越近…… 同一时间，额角有一大滴汗，慢慢流了下来。 他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啊？” 他一手捂住肚子, 脸色发白, 冷汗涔涔：“太爷, 你们家这个菜……有问题。” 他们这可都是专供客人的高档、新鲜、绝对干净食材！保持了三年的零投诉率，不会要一朝打破吧？ 颜老头忙抬手指了个方向, 陈琮一秒都没耽搁、踉跄夺路而走，到门边时又扶住边沿, 演了一把体力不支，顺带着急回头瞥了一眼。 颜老头关切地目送他，脸上那表情, 不像作假。 真羡慕这两人啊, 什么都看不到, 世界如此美好。 …… 他提醒自己要镇定：无所谓，他连石头都还没养上，掠食者就算舞到脸跟前，也拿他没办法。就当它们是嗡嗡乱飞的苍蝇，无视就是。 根据基本原则，这个人一定是在睡觉或者小憩，可以排除颜老头和颜如玉。 不像，肖芥子提过，如果一个人没有入梦入石，那他的石头就是空的，空石头对掠食者来说，等于“没有目标”、“不存在”。 所以，要么是颜老头在撒谎，这里还住了第三人，且是个养石头的，没露面、正在睡觉，被外来掠食者给盯上了。 颜老头依然在撒谎，这里住了第三人，且是个掠食者，没露面，正在睡觉，入石之后，楼上楼下走动，恰好被他这个前来作客、开了天眼的给看见了。 那就是非外来、住在这的？ 会不会是肖芥子搞错了？和039号混在一起的，并不是陈天海？ apscriptapgtread_xia()ap/scrip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