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1)

是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看不清脸,又像是没有脸:她脸的位置似乎没五官,但有明暗不定的暗影一直在脸上游动。 她的身体穿过半空中悬停着的、那个女人的下半截身子,如同穿透空气,停在他的铺位前。 而半空中,那个女人被“吞咽”得只剩下两截小腿,仍在时不时地抽动。 “先生,先生……” 乘务员看出他是做了噩梦,但火车上这种事儿常见,是以见惯不惊:“前方即将到达阿喀察站,请做好下车准备。” 一切安稳,完好如常。 陈琮拎起背包,正待起身,又想到什么,拿出便签纸,在上头写了一行字。 不是“黑”,也不是“空”,谜底是“因”,因果的“因”。 他的目光落在身侧撂开的被角上。 前脚的鞋印,印记很浅,鞋头圆润,从大小来看,应该是女鞋。 阿喀察虽然不是大站,但下车的也有几十号人,冷清灌风的出站通道,很快被脚步声、拖轮声以及各色人声填满。 身后传来“噔噔”的鞋跟声,他脑子一激,停步回头。 陈琮抱歉地笑笑,侧身示意她先走,同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他当时在半睡半醒之间,应该是把梦境和现实混为一体了。 出站口很小,外头百米开外就是火车站广场。 乘客自然分流,拼车拉人、讨价还价,站口处立时热闹如菜场,陈琮杵在中间,格格不入。 除了揽客的,没人过来跟他接头,不多时,站口内外就像被扫帚荡过,别说人了,连车都不剩几辆。 开什么玩笑,居然没人来接? 虽说他急着打听陈天海的消息,但我赴约,你失约,责任在你,我没道理在这苦等。反正你有我联系方式,想再找我,不愁联系不上。 车内大多亮灯,司机有蜷缩在驾驶座上打盹的,也有刷视频找乐的,陈琮原本属意一台正规的出租车,中途心念一动,转向一辆银灰色的小面包车。 驾驶座上的女人正欠身向后翻找东西,头戴一顶棕咖色鸭舌帽,头发编起了塞在帽子里,但编得不紧,松动扯丝,白皙的后脖颈上挂下一绺一绺。 陈琮食指微屈,叩了叩车窗。 是个年轻的女人,戴着黑色口罩,只露眼眉,眼睛很漂亮,尾梢微微上挑,眉型是陈琮最喜欢的那种小山眉,纤细而有弧度,亦即古人常说的“眉若远山”。 这样好看的眉眼,难得见到。 声音有些发囔,八成是感冒了,难怪戴着口罩。 他耐着性子从兜里拈出那张邀请卡。 陈琮“嗯”了一声。 陈琮话里有话:“指引上说,我到了出站口,戴上帽子、粘好毛毡,就会有人来接。” 指引上其实没说“有人来接”,但善用推理,“出站时,将小马粘在黑色帽子上即可”,“即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陈琮没明白:“啊?” 好家伙,你谁啊你,你是哪块地里长势茁壮的大葱,我还够不上接触了? 女人抬起下颌,连耳边拂下的发丝都写满高傲:“我再强调一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凡事得按流程来。” 他转身往站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是几号?” 说完,跨步下车,顺手将车门“啪”地甩上,为自己铿锵有力的发言配上一记沉重且威慑满满的落点。 陈琮掉头就走。 不说了,听她说话短命。远方,多半是被这些人给熏陶的。 边说边掏出巴掌大的小本本:“核对一下编号,你是……” 小个子男人在本子上勾了一笔,引着陈琮往广场走:“不好意思啊,本来一直守在这,刚你们协会突发状况,我这人热心,就跟过去帮忙,忙迷糊了,也忘了打电话跟你知会一声。” 陈琮不动声色,半搭茬半套话,百十米的路走下来,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一趟,他跟协会的领导一道来接站,火车快进站时收到电话,有个会员在车上出事了,家属远在千里之外,没法过来,需要协会出面处理。 葛鹏大为惊诧:“你怎么知道的?” 葛鹏唏嘘:“是啊,听说睡觉睡到一半,忽然爬起来发疯,见到人又抓又咬,伤了好几个,被乘警控制之后,突然又休克,然后又呕吐,哎呦真是,我跟你说,现代社会压力大啊,人不定啥时候就崩溃……” 陈琮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什么有钱人,又觉得解释也白搭:一般人眼里,跟宝玉石搭上关系的,可不就是有钱么。 葛鹏打开后车门,殷勤地请陈琮上车:“暂时稳定,但领导要陪着去医院,顾不上你这头了,包涵、包涵哈。” 这是个大众化的协会,有专门的网站,各地也有分会,基本上只要注册就能加入,会员基数大,藏龙卧虎的概率也高。他有几次发帖问过专业问题,都得到了网友热情而又详尽的解答。 …… 他平时睡眠很好,几乎不做梦,但这趟出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阖上眼,梦又来了。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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